82、第八十二章

萧山记得在明州府上学时，有次与易青一起被齐先生罚，回家晚了，从书院走出来时，也是这样的天空。

易青背着个大大书箱，抬头仰望着夜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比平时的星星还要闪亮，她哇了声，夸张地道：“好像深蓝的海啊，好想纵身跃进去，然后变成一颗星星。”

萧山眼睛一瞬不瞬弯着远处的天际，明州府靠海，他去过海边一次，那里的海水是碧绿，却不是深蓝。

他没有见过深蓝色的海，庐安的海是深蓝色的吗？

可惜，他也没有能去看一看。

记得唐江洲对他从军的事情嗤之以鼻，去辞行的时候，眼珠子一直望着天翻白眼。

最后难得跟他提了句建议，让他最好能混到孙广麾下，此人贪生怕死又没有本事，是纯粹是跟着去捡功劳，他当时只听听，没有当回事。

因为就算孙广临阵逃脱，他也做不到夹着尾巴跟着逃跑。

谁知命运阴差阳错，他还真是与孙光有了些联系。本来这只队伍的主帅该是孙广，临行前他拉稀，腿软无法前行，最后换了他的副将，也就是他的堂弟孙安前来领军。

萧山被二皇子指派为文官，负责粮草辎重的调度，可是走了一天一夜，他还没有见到新任的主帅孙安，听说他也伤了腿，还在后面慢慢赶来。

两兄弟临阵前都病了，萧山冷笑，大周承平多年，孙光孙安堂兄弟估计连杀只鸡都不敢。在衙门里领着不大不小的差使，做事做人都平平，连纨绔都当不好，哪敢上阵杀敌。

萧山吃完馒头，按了按怀里的木钗，拿树枝挑了挑火，正要裹紧衣衫歇息一阵，如雷的马蹄声踏在地面上，顷刻间地动山摇。

小六子手上的馒头一下掉在地上，脸色大变，跳起来刚要喊，萧山已经站起身，冷静地道：“敌军打过来了，快列阵！”

*

京城到了夜间，瓦子里比白日还要热闹，彩楼前挂着各式灯笼，姐儿们也不怕冷，穿着低低的裹胸，外面罩着各式披风，伸手招呼客人时，露出半截藕似的玉臂。

“先生，眼珠子掉出来了。”易青忍笑，拉了一把唐江洲，免得他踩翻姐儿们脚边放着的炭盆。

“呵呵，为师眼花了。”唐江洲也不在意，朝易青眨眨眼，“看得眼花，不是老眼昏花。”

易青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对这些姐儿们佩服得很，没点狠劲本事，在京城这种地方，想在各种楼里寻到门前站着的营生都不容易。

迎客的伙计将两人迎到楼上雅间，上了茶水点心后退了出去。门半敞开，透过垂下来的门帘，楼下台上的乐声传进来，丝丝绕着耳边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