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光影斜下，日头晃得厉害，宫妃，贵眷，皇城中尊贵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却再不复当年的亲近，只有几句客套话可说。

陈素自己也觉得，她已与陈家的姐妹疏离太久，仿佛她的人生被进宫那一日分割成了两块，旧年如前世，今朝如梦癔。

闲话良久，陈素停下来，摸了摸鹦鹉头顶的丹橘色绒羽，有些郁郁，轻声道：“仿佛年纪还不大，就总是感慨岁月太快，一晃眼，已是物是人非。”

东殿里，歌舞升平，筹斛交错。

太子端着酒杯，对穆东亭道：“旨意已经下来，要不了多久，你便要去蜀州上任了，如今蜀州乱的很，又是蝗灾，又是匪患，百姓流离失所，不过乱也是立功的机会，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对面端王与陈慎也在交谈饮酒，太子眉目阴凝，道：“端王如今与长安伯府走得越来越近，果真是存心要忤逆孤了！”

穆东亭挟着杯子，慢慢的晃悠，看着歌舞，心思也不知在哪，“您与端王之间，早晚有个了断，只不过谁先挑起事端，圣上便会更厌恶谁，兄弟阋墙是圣上最不愿看的事，端王对您不敬，但在圣上面前却是孝顺谦卑之态。”

太子盯着对面开怀大笑的端王，沉声道：“的确，即便将来真有一场纷争，孤也要父皇知道，不是孤刻薄狠毒，容不下亲兄弟，而是端王，不知天高地厚，不分长幼尊卑，狼子野心觊觎储君之位。”

自定阳宫出来，翡玉又往戏台暖阁去，良娣与穆太太正在那里等着她来，今日原是带着皇长孙一同进宫的，不过太后把皇长孙宣了去，倒是让太太没见着小外孙，念叨了许久。

翡玉过来时，良娣正与太太说话，见她来了，笑着叫她坐，又唤宫女奉茶。

良娣心情似乎不佳，上月诊出东宫妃妾张良人有孕，太子妃善妒，之前就折腾了东宫不少孩子，太子膝下子嗣稀薄，这么些年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没几个，望眼东宫，能与太子妃叫板的也只有良娣了，于是张良人这一胎，太子便吩咐良娣看顾。

良娣自然不乐意，原也没她什么事，这样一来，出了事倒成她的罪过了，太子妃也盯上她了。

翡玉问起有孕的张良人，良娣道：“如今她金贵呢，但凡有个好歹，都是我的罪责。”

东宫里糟心事确实不少，翡玉不知如何开解，便打趣儿道：“最好姐姐也赶紧怀上一胎，名正言顺的推了差事。”

良娣笑道：“可别了，养一个我都心力交瘁了！”

这是真心话，东宫唯一的儿子，多少只眼睛盯着呢！

太太在一旁听的有些怅然，止不住叹气。

穆家的嫡长女，从前那是何等宠爱的长大。

一朝出嫁，成了东宫妃妾，这么多年矮人一头，受人磋磨。

说到底，太太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当年良娣明明有机会获封正妃之位，不过一步之遥，便拱手于人。

虽然已过了这么多年，太太屡屡说不再拘泥于过去，其实心里根本没能放下。

如今的指望，就全在太子身上。

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那便是风云变幻，权势重洗之时。

东宫的妃妾不算什么，可天子宠妃，储君生母，便是天差地别了。

良娣在时，太太只劝解，待良娣走后，与翡玉一同走在出宫的甬道上时，太太才叹气道：“皇家的地儿，都是这样，争来斗去，没个消停，都是命，熬着吧，局外人哪里帮得了局内人呢？”

翡玉搀着太太边走边道：“太后和皇后对良娣都很善待，良娣通透，很有本事，她比我们看得清，也亏的太子妃是这般品行，倘若是个城府深的，还不容易站住脚呢！”

太太情绪似乎有些开解，拍拍翡玉的手道：“只要儿女们好，我便好，倒是紧盼着你快些添儿育女，那便圆满了。”

翡玉含笑道：“儿女都是缘，缘到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