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四月十八
她想挖开他的心。
程延的眼睛微微发红,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他低下头,看着戳在他心口的手指,感觉那把刀,已经剖开他的胸膛,在剜着他的骨头。
早就崩开的伤口,怎么可能愈合。
程延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抱进怀中,他的手抚过她的长发,一下一下,似情人的爱抚。
他看着他们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明明在做着极其亲密的事情,路人都像他们投来暧昧的目光,却无人知晓他此刻心中的茫然与荒芜。
“四月。”程延靠着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不会说的。”
林四月想听什么呢?
想听程延过得不好,想听他的痛苦与挣扎,想看他在放弃她之后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
只有这样,林四月才会觉得她被赋予的一切,是平衡的。
四月怔怔地被他抱在怀中,她的手被他困在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程延抱着她,吻落在了她的发间,她耳边,她的眉眼,每一个都轻柔又缱绻,像是和爱人的告别。
他再次来到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地啄,每一下都与她交织着呼吸,想要把自己再次刻进她的骨头里,亦或是换取一点点她曾经的温柔情意。
四月重逢后第一次柔顺地、温和地看着他,像是他们从未有过五年的分离与背叛。
良久,程延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肩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四月伸出手,抚上了程延的头发,她笑着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家里的一只大狗。
她明明是在笑着,却说着最狠的话。
“程延,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手抚过他的后颈:“你每出现一次,都会在提醒着我,我们拥有着怎样的过去。”
她轻轻地推开他,不去看他的神情,不去看他的动作,轻声说道:“我放你一马,所以,离我远一点。”
林四月说完,朝他微微地笑着,明明他们之间刚刚还有火热的情动,这一刻却只剩下如冰霜一般寒冷的气息。
四月转身,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她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上伴随着音乐声十分有节奏地踩在了程延的心上。
走廊的这一头是她,尽头是他。
他终于也被她留下。
四月的眼眸闪烁。
她知道。
那个男人,从这一刻开始,被她拉进了地狱。
……
四月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对周瑞颌首:“我先走了,礼物下周补给你。”
她站在那里,等姜蔓起身,忽略所有人探究的目光,穿起了大衣。
姜蔓跟着她走到门口,看着她红肿的唇上晕开的口红,微微凌乱的头发,以及呼吸间都传来的烟草味。
姜蔓难得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八卦之魂,只是像个姐姐一样轻轻拂过她耳边的头发,问道:“苦吗?”
她没有说明是今晚的酒,还是刚刚走廊的烟,还是那一段欲剪还乱的感情,亦或都是。
四月乖巧地点点头:“苦。”
于是姜蔓走进门口的便利店,从冰柜里扒拉出两个香草甜筒,递了一个给四月。
然后两个女孩,坐在不知道哪家店门口的台阶上,咬着那根甜腻的雪糕筒。
在吃完之后,姜蔓问她:“现在甜了吗?”
四月笑笑,认真地回答她:“甜了。”
姜蔓满意地拍拍她的脸:“很好,收工,回去睡觉。”
……
程延回到座位上,看着好友们嗷嗷待哺的表情,面色如常地也拿起自己的大衣:“走了。”
周瑞快急死了:“你快说呀!姐说什么了?甩巴掌还是踹你了?快给我个准话啊!”
最沉稳的桑梓淇看着程延沉默不语的神色,以及他唇角沾染的口红印,心下一沉。
怕是比那些还要糟糕。
桑梓淇起身拉住程延:“你冷静点。”
程延穿好大衣,理好衣领,动作流畅,他轻轻开口:“我很冷静。”
桑梓淇挡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程延,你现在应该回去睡觉,四月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你…”
程延平静地拂开好友的手:“我不会做什么,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去散会步。”
散步?
这个点去深秋黑漆漆的夜晚散步?
罗景星和周瑞也对视一眼,跟着上前将程延拉住。
程延被带回去的那个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
林四月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退房的时间都过了,她翻了个身,叫着一个套房里的姜蔓。
姜蔓闻声刷着牙走到了她的门口,敲敲她的门板:“这一觉睡得美啊姐妹。”
四月从床上坐起,柔软的纯白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洁白细腻的皮肤,她心情不错地应道:“那是自然。”
姜蔓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你还是快点吧,宋嘉阳那个狗男人在楼下等我们吃饭。”
“吃饭?”四月皱眉:“他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