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去
“好。纵使姑娘不说,我也想来向姑娘求个恩典。”李嬷嬷和善笑道:“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现在又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容安这边很快便收拾好了,大家闲着无事,便做针线。
李嬷嬷见璩女手里正在绣一双袜子,瞧那式样,雍容华贵,看着并不似年轻人所穿之款式,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而后问:“璩女这袜子绣给谁?”
“绣给容家的老祖母。”容安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随口聊天,“嬷嬷可认得我那亲祖母?”
李嬷嬷略微回忆了一会,笑道:“也好多年前的事了,太妃年轻时与蜀王在京中居住,听说过这位太太。”
容安此时是真的好奇,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那她风评如何?”
李嬷嬷慈祥一笑,“那时候都是小媳妇,也没甚风评不风评,不过听说她有些喜欢认死理。”
一个小媳妇得到这个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李嬷嬷并非镇国公府家的人,此处又不是镇国公府,说起话来并不讳言。
容安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与钱老太君相处的情形,心里对李嬷嬷这话很是赞同。
她那祖母若不是不知变通,也不会一直揪着年轻时与她娘的矛盾不放,怎么都捂不热。
容安上辈子固然在深宅之中抑郁出一身病来,她给容庄川留下的那些家财人脉却不算少。
继母那脉拿容庄川这个庶长子当眼中钉肉中刺,容庄川也不是好性儿。
双方斗起来,不说两败俱伤,镇国公府的安宁日子却是没有了,子孙反目,老太太也讨不着好。
李嬷嬷见容安对京城感兴趣,一边喝着茶一边捡着京城中些事说了。
她离开京城几十年,京城中望族却大抵还是那些望族,谁跟谁有亲,谁跟谁有仇,谁家先前跟谁家站队……这里头无数事情可说。
容安一边听着一边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听得频频点头,获益匪浅。
几人一边整理杂事一边说了一下午闲话。
第二日容安一大早便起来了,她要带着丫鬟小厮出门。
容庄川听说,过来问要不要陪她去,被她委婉谢绝。
黄嬷嬷原本以为容安说要去她家乃是开玩笑,不想容安出府后直奔她家而去。
黄嬷嬷坐在马车上,回过味来,“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让千眺去办?”
“是,我想给你们脱个籍。”
这下不止黄嬷嬷,连璩女她们都未想到。
几人一下就慌了,黄嬷嬷拉着容安的手腕,眼巴巴问:“姑娘不打算带我们入京了?”
“不是不打算,”容安反手拍拍她手,道:“我若回了镇国公府,府里规矩森严,行事怕由不得我。你们若还是奴籍,少不得被府里的人拿捏,倒不如换了良籍,一旦有什么事,你们也自由。”
黄嬷嬷又着急又心疼,一跺脚,“姑娘是回家去,何至于此?”
容安道:“这世家大族里的龌龊还少么?我信得过你们,有无那张身契又何妨。”
“承蒙姑娘信任。”璩女点头,立即发誓道:“璩女在此发誓,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一生一世绝不背叛,若违此誓,我定遭五雷……”
她说得又快又坚决,容安忙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手拉下来打断她,“不可!莫要说此等誓言,你们心疼我,我也心疼你们,不许说不详之语。”
对于丫鬟嬷嬷,容安信得过。
她上辈子过得那样差,璩女冯芷与黄嬷嬷至她死也没背叛过她。
几人这等忠心,若是这辈子有变,定是自个哪里做得不好,伤了她们的心。
她也不惧遭人背叛,她是今上亲封的郡主,天生压几人一头,纵使真有万一,也伤不着她。
冯芷与黄嬷嬷本都要发誓,被容安这么一制止,只得停下,心中却越发感动。
黄嬷嬷眼眶都红了,马车到达她家时,骆千眺与骆千沽出来迎,皆吓了一跳。
骆千沽年纪小,藏不住话,见状连忙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容安也不必人扶,自己跳下来,“说起某些话,一时感伤。”
骆家兄弟闻言方放下心来。
容安道:“奶兄待会同我们走一趟,我们要去趟公署,将嬷嬷几个的放籍文书签了。”
骆千眺一惊,去看她娘。
黄嬷嬷在抹眼泪,她是喜悦,又欣慰又心疼。
容安看着骆千眺,笑:“奶兄你是秀才,对衙门公署熟,有你带着办快些。”
骆千眺长揖到底,“姑娘大德,多谢姑娘。”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容安道:“待会将你们户籍一起迁去京城,千沽还小,去京城后,也去念书。”
这话黄嬷嬷也第一回听容安说起,不由又惊又喜。
骆千沽更是喜不自胜,一团孩子气地仰脸笑,“姑娘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