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沈识秋这话听着还挺云淡风轻的,然而小孩心里也挺纠结的。
一方面想着陆星洲可以陪自己过去，然而沈识秋又清楚知道，陆星洲一定会有别的朋友的。
哥哥不能永远陪着自己。
这是近几年来沈明诚一直和沈识秋强调过的话。
起初沈识秋还不在意,觉得陆星洲就算有了别的朋友，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直到……姜琪的出现。
程雪说姜琪是很多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沈识秋还是牢牢记住了。
她向来记忆力就不错,也记得陆星洲是在姜琪出现之后，才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
就连电脑也不和自己共用了。
手机迟迟没收到陆星洲的回复。
浓重夜色中,沈识秋重重叹了一声,抱着手机沉沉睡去了。
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陆星洲正抓耳挠腮了半天。
好不容易组织完语言，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这个点发消息只会吵醒沈识秋。
陆星洲权衡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放弃。
……
睡了一夜，第二天拧巴小孩已经恢复如初。
小孩不能太自私，这是爸妈从小就教给沈识秋的。
沈明诚和江庭月在教育孩子方面向来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话没说得这么明,只是轻声哄着女儿。
说貔貅都是大度，让沈识秋要学着做一只大度的貔貅。
彼时沈识秋还年幼,小姑娘仰着小脑袋，怯生生反驳。
“不是说貔貅都是小气的吗，书上都说貔貅只进不出的。”
江庭月莞尔：“那秋秋是想做一只大度的貔貅还是小气的貔貅啊？”
小孩都喜欢褒义词,沈识秋果断选择了前者。
大度的貔貅已经起床了,而隔壁的发财树却失眠了一整晚。
就因为沈识秋一句话，陆星洲一晚上都没合过眼。
第二天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沈识秋，陆星洲自己都纳闷。
在家里不好刨根问底，又恰好早间班主任过来巡视。
陆星洲无法，只能采用最传统的办法,给沈识秋传小纸条。
【陆星洲：你周六出门是要去见谁吗？】
一般而言，小孩离家出走不是去别人家里借住，就是随处找个地方散心。
陆星洲猜得不错，沈识秋很快在纸条下面回复。
【沈识秋：对啊。】
【陆星洲：朋友？】
【沈识秋：不算吧，就只在网上见过。】
陆星洲：“！！！”
如果不是还在上语文课，他还真想好好问下沈识秋，才多大就学人家面基了？
不过现在发火只会激怒小孩，陆星洲努力平缓呼吸。
【陆星洲：他多大了？】
沈识秋看见这问题还挺好奇，其实之前她也和陆星洲提过讲座的事。
不过那会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参加，所以沈识秋只提了一嘴。
她还以为陆星洲是在好奇那位教授的身份。
沈识秋向来不吝啬对喜欢教授的夸奖，大半张纸都不够她写的。
陆星洲却越看越心惊。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学识渊博学富五车，人还彬彬有礼有问必答。
听着和网上的杀猪盘没什么区别。
还想着多问几句时，台上的老师却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
无奈之下陆星洲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
都到见网友的地步了，陆星洲自然不可能放任沈识秋一个人前去。
听说陆星洲要和自己过去时，沈识秋还偷乐了好一阵。
前两天的阴霾一扫而空，沈识秋笑得眼睛弯弯。
然而还是没忘记关键问题。
“哥，你不去……不去那个谁的生日会吗？”
本来就没打算去。
陆星洲撇撇嘴。
对上沈识秋小心翼翼的眼神时，陆星洲没好气：“不去。”
这可给家里的小孩高兴坏了，一早上沈识秋都眉开眼笑的。
在这之前陆星洲还想过劝沈识秋别和网友见面，然而又怕沈识秋下回背着自己偷偷去见对方。
两相权衡之下，陆星洲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跟着过去比较放心。
不过他还是不知如何向沈明诚开口。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沈识秋一脸的狐疑，“爸爸早就知道了啊。”
陆星洲陡然僵住，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忽略了什么，他震惊：“沈叔早知道了？”
沈识秋不明所以点头：“对啊。”
说着，她还顺便将自己的手机递到陆星洲眼下。
“这还是爸爸帮我报名的呢。”
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的陆星洲在看见公众号的推文时，彻底陷入了沉默。
上面的标题尤为瞩目——
热烈欢迎XX大学陈勉教授莅临我院讲座。
沉默归沉默。
不过陆星洲周六还是陪着沈识秋去了趟省大。
因为有讲座，所以学校临时弄了交通管制，外来车辆都要登记才能入校。
前方车队都成了长龙，沈识秋和陆星洲嫌麻烦，直接在中途下了车。
沈识秋走哪都得带着遮阳伞，这回也不例外。
小小的伞页刚在手中撑开时，伞骨就被人接了过去。
陆星洲不动声色从沈识秋手中接过遮阳伞。
不大的遮阳伞撑起一小片荫蔽，沈识秋和陆星洲并肩走在林荫树下，不时有车子在身侧经过。
行至校门处时，前方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在眼皮底下驶过。
陆星洲慢慢眯起了眼。
车型莫名的眼熟。
只是没等他定睛细看，那车已经消失在校道尽头。
陆星洲顺势收回了心思。
两个小时的讲座，沈识秋担心陆星洲会觉得无聊，本来只打算让陆星洲送到学校就完事。
可惜无论她怎么保证，陆星洲都不肯放她一人在学校。
他使劲揉了揉沈识秋发顶，信心满满：“我又不是没学过数学，总不可能一点都听不懂。”
陆星洲胸有成竹，可惜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光速打脸。
除了教授开头的自我介绍，多余的字陆星洲一个都没听懂。
少年自然而然合上眼进入梦乡。
满堂都是大学生，沈识秋和陆星洲混在其中，尤为突兀。
特别是中途沈识秋怕陆星洲睡得不舒服，还自觉将自己的肩膀往旁边侧了侧。
虽然不是外貌协会的，不过沈识秋也不想要一棵歪脖子树。
两小时的讲座受益匪浅，至少这是这周陆星洲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醒来后讲座已经到尾声，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陆续离场。
沈识秋正抱着手机，女孩眉眼间皆是喜色。
“哥，我刚刚抢到陈教授的课程了！”
沈识秋兴致勃勃拿着手机和陆星洲分享：“只有18888个名额，我居然抢到了！”
陆星洲环顾一圈四周，挑眉：“你觉得这礼堂像是能坐一万人的样子吗？”
这话明晃晃就是嘲讽，沈识秋不服气抱起手机。
“你不懂，陈教授的课程很抢手的，线上预约人数都已经到五万了。”
陆星洲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那能顺便将课程分享一份给我吗？”
沈识秋双眸陡然一亮：“哥，你是不是也觉得陈教授讲得不错，我和你说，他在……”
陆星洲漫不经心点点头，感慨：“是很不错，挺助眠的。”
沈识秋气得将陆星洲揍了一顿。
最后没揍倒不不是因为沈识秋气消，而是因为身高够不着。
沈识秋踮着脚尖都打不到人，更气了。
女孩鼓着腮帮子，追着陆星洲一路跑，气呼呼给了少年后背一拳。
沈识秋发现，自从上了初中，陆星洲的生长速度明显比以前更快了。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植物的生长素分泌速度比动物的生长激素快很多。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沈识秋甚至想做一个对照实验。
“行了，别气了。”
陆星洲随手将一旁气鼓鼓的人拎起，“等会想吃什么，我们……”
手中的遮阳伞还没撑开，陆星洲猝不及防和迎面过来的女人碰了个正着。
估计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儿子，女人眉眼间尽是错愕。
“星……星洲？”
撑着的伞缓缓放下，沈识秋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然而随即，女孩一双杏眸被错愕占满。
沈识秋缓缓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十分钟前自己还在抢课程的教授，现在却出现在陆星洲母亲身后。
陈勉一手扶着妻子，男人眼眸微抬，朝着陆星洲稍一颔首，他笑得温和。
“你就是星洲吧，我经常听你母亲提过你。”
这话听着就是假话，陆星洲也没什么心情在这里和母亲寒暄。
勉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打算走人。
“星洲。”
可能是怀孕之后母爱泛滥，女人突然伸手，拦住了陆星洲的去路。
“妈妈想和你说会话，行吗？”
这是陆星洲第一次看见母亲示弱。
少年迟疑片刻，他视线在沈识秋脸上扫视一圈，双眉稍拢：“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女人还未出声，陈勉却在此时开了口：“星洲，你妈妈还怀着你弟弟，站不了太久。”
男人低头瞥一眼腕表：“对面就有一家咖啡厅，你们可以先过去。”
陈勉体贴给母子俩留足了空间，只是在咖啡厅门口等候。
一桌三个人，沈识秋挨着陆星洲坐着，静默无言。
只是在店员给陆星洲送上来牛奶之后，沈识秋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果汁和陆星洲调换了下。
女人见状，略有几分诧异，笑着打破僵局。
“秋秋是不喜欢喝果汁吗？抱歉陈勉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决定……”
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现任丈夫的满意，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甚至好几次还问陆星洲喜不喜欢弟弟。
沈识秋动作一顿，片刻终于忍不住。
小姑娘双眉紧紧拢着，似是在为陆星洲抱不平。
“阿姨，哥哥不喜欢喝牛奶的，他嫌味道腥。”
“而且——”沈识秋无辜眨眼。
“什么事都喜欢擅自做决定的人，应该算是自作主张吧，我们上周才学过这个词。”
女人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讪讪干笑了两声，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和儿子分开太久，连最普通的寒暄都不知从何开口。
相对无言后，女人尴尬挽了下头发。
“星洲，是你爸和你说我在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