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集结完毕（126）
风把天上乌沉沉的云给抓走了，顿时天空一片清明，可好景不长，红云扑腾而来，很快把清白的天空遮得一点空隙都不留。
很压抑，燕殊觉得妹吸入的一口气都是滚烫混浊的。
一层灰白的雾瞬间袭来，眼睛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什么也看不到，燕殊在雾里看到了好多个表情不一，神色不一的自己立在他的四面八方。
有的手执消防斧头，眼神阴鸷狠辣，有的十分悲伤，眼角红得厉害，有的笑容诡异，双手插兜，有的绝望无比，眼神呆滞……
“你们都是谁？为什么都长着我的模样？”燕殊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无数个自己，他试图伸手去抓，可是手一探过去，面前的自己就消失不见了。
好难过，燕殊感到自己的心拧成了一团，如果把他的心挖出来，仿佛能听到他心里在滴血的声音。
一个黑色的影子拨开厚重的雾，走了进来，抓住了燕殊，将他带出这诡异云雾。
燕殊就在这样被拖走，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思考，眼神很空洞，许多话哽咽在喉咙里。
世界终于开始清明了，燕殊揉了揉眼睛，黑袍男的手指着旁边。
这一幕，这一刻，令燕殊毕生难忘。
他看到无数个自己的尸体躺在地上，七仰八叉地躺着，姿势各异，表情也不一，还有的叠在一起，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黑袍男没有去在意燕殊不可思议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说：“回溯回廊这个游戏就是找到自己并杀死自己……”
“什么？”燕殊脑海里闪过手里握着环的自己嘴角勾起，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忽然看到这个自己伸出了一双手，好像要抓他……
“不！”燕殊紧紧地盯着手里的环，想把它往地上一扔。
“最后，再将所有的人杀死，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而且这还是你自己提出的。你都忘了吗？”黑袍男慢慢地走近他。
一步一步，步步紧逼。
燕殊捂住了耳朵，疯狂地摇晃脑袋，眼睛一片赤红，“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会想起来的，你会想起来的。
破碎的记忆残片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残片划过燕殊裸露在外的皮肤，皮肤一寸寸地裂开一条条口子，口子渗出了血。
“我们逆着规则来，我们杀死他们。”燕殊举起了斧头，看向了在一边追杀着另一个自己的小野治平。
“杀死自己……杀死……”小野治平拿着木棍在追砍前面一个自己。
一个精神崩溃的杨萧萧正看着那个笑容满面春风的自己，脸色都吓白了。
原来他们在寻找自己，寻找往复重生的自己，只有杀死那些自己，本体才能活下来。
恐怖的重复，重生。
记忆里的燕殊眼中杀意沸腾，他的眼球被血丝爬满，手中紧紧握着消防斧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阿修罗。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但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毫无人性的想法？”燕殊渐渐冷静了下来，握紧手里的莫比乌斯环，他知道这个环才是掌锢他命运的关键。
“这就是最初的你，充满了欲望，你想夺走一切，毁掉一切……”黑袍男一字一顿像钉子钉进了燕殊的心脏，每一下都钉得很实。
燕殊似乎明白了，也许是因为残忍，也许是自己想要遗忘，更大的原因是这个回溯走廊带来的后遗症太强了，这是他一开始的以为。
但现在他知道了，游戏设定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深层记忆里选择将那些难堪的记忆筛选更替，真是可笑啊。
“原来这就是我，我给自己编织的梦，既是那么不真实，轻轻一推即倒。”燕殊轻笑了一声。
“回溯走廊顾名思义，就是不断回溯人的一生，一切的一切推倒重来，再推倒再重来。”黑袍男眼底渗出了幽暗，很快幽暗就消失了，目光锁定在燕殊手里握着的莫比乌斯环上。
燕殊顿了顿，摊开了手里的莫斯比环，嘴角掠过一丝苦涩，“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我以为我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还有掌握他们的人生，不过是自认为罢了。”
“人生不过如此，一睁眼看到的世界又是否真实？没人知道。”
“我想最后的厮杀，是我和你……”燕殊一目了然后来发生的事了，虽然他根本没有记起后面的事。
“没错。”黑袍男冷冷地说。
因为莫比乌斯环就是不断地重生，重生，重生，当燕殊看到那一堆自己的尸体之后，他就明白了。
“我打不过你，我知道。”
黑袍男只是静静地看着燕殊，没有言语。
燕殊又继续往下说：“一直撑着我到最后的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其实我应该死了吧，是你用自己的力量复活了我。”
黑袍男的眸子沉了一下，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本不是一个有情的人，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想在最后看一眼自己曾经的好伙伴，如果这个好伙伴会阻挠自己，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可是现在……
人果然是矛盾的动物。
“回溯走廊，回溯往生，惦念昔日，堕入地狱，奔向未来。”燕殊合上了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没有什么眷恋，也没有什么期待，很平静。
经这一遭，他想就此了结了，很累，他想去找那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深爱，就算是个借口罢了。
歹念也好，执念也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见了，我的朋友。”燕殊了无心愿的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血飞溅得很远，他平静地倒在了地上，嘴角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燕殊在最后一刻释然了所有的不甘，爱情的不甘，死亡的不甘……
他消除了所有记忆，再恢复所有记忆，这个本体已经原谅了前面所有的本体。
莫比乌斯环不停地闪烁光芒，黑袍男左手向上，莫比乌斯环浮在了半空中，一瞬地化了空气中的尘埃。
“再见了，我的朋友。”只剩嘶哑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一切都结束。
代表新的一切即将开始。
黑袍男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开始颠倒，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白衣男孩。
“恭喜你，获得了这一轮游戏的胜利。”白衣男孩笑眼盈盈地望着，眼底波光流转，却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黑袍男只是低嗯了一声，之后左顾右盼，周围一片白，像是在一个异次元空间。
“接下来我该去哪？”黑袍男的声音很沉很空灵，仿佛是从无尽的地狱发出来的一般。
白衣男孩就静静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颀长，垂着眸，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世界的景骤然就变了。
“你是第一个，没有任何疑问的。”
白衣男孩就宛如造物者一样，抬手一挥，世界开始轮转变化。
黑袍男感受到了这个男孩体内幽谷很强的力量，不仅是原力，他根本不是白衣男孩对手。
“往前走吧，好好享受这一刻。”
白衣男孩就这么随意的出现，又随意的消失了。
黑袍男觉得很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参加这种鬼游戏，为什么要被人控制，他想打破一切，直至他见到白衣男孩那一刻，他的想法变了。
没办法去与之抗衡。
低纬度的人类是无法超越高纬度人类的。
黑袍男亦步亦趋地走向前面的一个小房子。
“来朋友了。”
房间里响起了清脆、干练的女声。
孔婕迎了上来，那化在空气里的笑掺着的尽是虚伪。
他见到一对小娃娃并排靠站在一起，男娃娃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女娃娃，女娃娃甜笑着端详他。还有一对站在角落的情侣，他们的双手时时刻刻都牵在一起，男子身上散发出令人抵俱的寒气。
还有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男人和一个稚嫩，向他招呼的男孩好像在说什么。
之后就是面前这个笑容毫无破绽，冷静狡黠的女人。
黑袍男知道这群人就是在其他游戏里获胜的玩家，加上他……
“人齐活了，游戏即将要开始了。”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娃挑动眉毛，肉乎的手玩弄着脖子上挂着的某物。
气氛凝重得就像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把剑，他们争锋对立着，只要一说游戏开始，他们可能就会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
他们心里清楚彼此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互相投之微笑，又报之以剑。
“想必眼前这位仁兄还不知道我们叫什么呢？我是孔婕，接下来请多多指教。”孔婕歪头一笑，完美的天鹅颈露了出来，白洁无瑕，但又极具危险。
“岳剑来。”岳剑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语气很冷淡。
约翰站了起来，开朗的笑了几声，“我叫约翰，请多多指教。”
“唐明德。”唐明德墨黑色的瞳仁布满了血丝，又握住了旁边女孩的手，替她应答：“原田石美。”
原田石美投给了黑袍男一个不明深意的眼神，看似友好的脸上掠过不容置喙的警告，带满了锋利，之后又温柔地笑着看向身旁的男孩。
“原。”原与黑袍男四面相对，两股力量在暗中较量，他们两个的眼眸透出了光芒，原和黑袍男手腕缠着的绷带松了开来，两个人轻咳了一声，纷纷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