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沉吟着,他收回手,开始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地图。
脚背忽然冰冷冷一触,在奥拉西斯理完卷宗,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低头,却看到小狐狼正低着头,尖尖的鼻子小心翼翼抵着他的脚背,来来回回磨蹭。
他抬起脚,点着它的胸脯,将它朝远处轻轻推开一点。
起先阿努吃了一惊。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身,远远看看端坐不动的奥拉西斯,又瞅瞅他纹丝不动的足踝。半晌,意识到他没有继续动的意思,它踮手踮脚凑过去,再次在他脚背上蹭起来。
奥拉西斯抬起腿,又将它推了出去,这次,比较远。
阿努很快就凑回来了,死皮赖脸地在把爪子按在他的脚背上,用头蹭起了他的小腿。
没两三下,再次被奥拉西斯轻轻推开。这次更远,藉着地板镜面般的光滑,它打着转滑出了桌子外。
“呜……”低哼了一声,没等整个身体坐稳,它一骨碌爬起身,颠颠跑到奥拉西斯脚下,一纵身,窜上了他的膝盖。
奥拉西斯这次没有拒绝。抬手在它柔软的脑袋上轻轻一抚,它立刻眯着眼,蜷在他膝盖上睡下了。
沉默,微笑。
倔强者可怜,亦可爱之处,就是越是想让他们做的,他们越不肯做,越是不让他们去做的,他们偏偏越是要做。正如琳,虽然在她一进宫时,想让她替自己做什么的念头就盘横不去,偏偏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她去做。
不过应该不会让自己等太久,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书吏这种活儿,迟早会让她无法忍耐。
他有这耐心,等她磨砺尽耐性,等她血液里某种蓬勃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寻找能够释放的渠道,等她不再想把那惊世骇俗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压制在箱底……而在这之前,暂时先享受一下她的骄傲和谨慎所带给自己的快乐好了。譬如在记录时跟不上节奏,却又因骄傲而不肯开口让他把话重复一次时脸上的青白;譬如别人都是单独跟着他做随行记录,而轮到她时不得不边上再配个书吏跟班的沮丧;譬如因为记录全盘错误,而被他用她当初一句:‘我什么事都可以胜任。’打击得面红耳赤时的懊恼……
越是倔强,越是害怕自己做得不好。越是骄傲,越是恐惧没法兑现自己夸下的海口。她是那样小心又谨慎的一个人呢,谨慎得……让人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去折磨折磨她。
“王,路玛大人求见。”
闻声,拎起阿努的脖子将它放到地上,不理会它抗议的低吼,奥拉西斯微微一笑:“让他进来。”
“路玛已经进来了。”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伴着外头火烫的太阳的味道,悠悠然迈了进来:“路玛叩见我王。”
单膝跪地,发丝随气流缠卷着披风,散落在耳侧,如微微摇曳的栗色波浪。
手轻轻一挥,侍卫立刻安静退了出去,奥拉西斯摊开面前的卷宗,淡淡道:“什么事。”
“王,努比亚有消息来了?”
“你消息倒是灵得很。”
“每次依哈奴鲁将军脸色不太好的时候,基本上是从您这里得到努比亚的消息了。”
“你对努比亚的关心不亚于他。”
“路玛关心的是雷伊回来后王跟路玛的赌注。”
“你输定了。”头也不抬,奥拉西斯静静看着手里的卷宗。
“王……”
“什么。”
“路玛还跪着。”
眉头轻轻一挑,目光却并没有离开卷宗:“哦,我忘了。”
“……王是不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