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虞重锐拉住我:“本也不是为吃东西来的。”
我抬起头看他。
他垂首望着我,语调轻柔:“你不就是为了泰合记楼高望得远,往南能看见上林坊国公府里头?”
我的所有难以诉诸于口、连自己也觉得矛盾的细微心思,他全都知道。
我害怕回家,害怕家里藏着更多我不愿意看见的东西,但又忍不住心中仍存着一丝希冀:离家这么久了,家里是否也有人惦记着我,他们现在境况又如何。
怎么办,他这么细致入微善解人意,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我低下头,看到他手里拎的四个酒坛子,麻绳把皙白的手指都勒红了。我指着坛子问:“重不重?既然不让带进去,不如我们先折回去放在车上吧,反正还要等好一会儿。”
虞重锐展颜笑道:“好。”
常三哥把马车停在南市东门外,我们走到街口,却发现路边摊贩车马都被羽林卫肃清了。路中一队人马举着亲王仪仗,衣锦着彩,上百人的队伍迤逦穿行而过。
我到时已经接近队尾,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永王之乱后,先帝的皇子大多折殒,剩下的成年后分封各地;陛下的儿子都还年幼,最被看好的三皇子也才封了郡公,所以现下洛阳城里有亲王封号的,仅信王一人。
信王去年行冠礼后,王府设在紧挨皇城的道光坊,就在北市西北。不过他一向低调得很,深居简出,偶尔出门也都是进宫去给德太妃请安,从未见他这样招摇过市。
虞重锐个头高看得远,往队首那边一眺望,皱起眉头。
我看他神色不同寻常,忙问:“怎么了?”
“队首持节的人,”他眯起眼辨认,“好像是苏侍郎。”
被祖父墨砚砸中鼻子一脸血的那个苏侍郎?礼部侍郎怎么会持信王仪仗?
队伍过处,掉了一地的彩绳丝锦,队尾跟着一群孩童乞儿,专捡遗漏的财物。我站在路边,冷不防后头冲上来一个精瘦的少年撞了我一下,嘴里呼喝同伴:“快点跟上!信王府去彭国公府纳征请期,出门时已经派过一波喜钱了,我抢到了十个铜子儿!到了国公府肯定还有一波,挤不到前排就轮不上了!”
他说什么?信王和彭国公府,纳征?!
虞重锐及时把我拉到一旁护着,后面又涌上来一群浮浪子,呼朋引伴、成群结队跟在仪仗队伍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