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做教书先生那几年
一拳是为宋连平,再一拳是为宋连玉,再加一拳是为了那个尚在襁褓里不知世事的孩子。
宋煋在牢里将李庆生狠狠揍了一顿,又揉着手腕交给县令十两纹银。
“来人,给他叫个大夫过来看看。”县令把装着银子的钱袋交给衙役,瞥一眼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李庆生说,“等治好了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宋煋拿了李庆生签字按印的休书放在怀里,低头同李庆生说:“以后李家同宋家,各自桥归桥路归路。”
李庆生嗬嗬喘气,突然拉住宋煋的衣角:“瑾儿,瑾儿……”
宋煋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他轻声在李庆生耳边道:“李庆生,你若想沈氏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就别再惦念瑾儿,不然……”
李庆生闻言眸光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记忆中对方温吞的模样逐渐淡去,渐渐露出眼底的冷漠与嘲讽。
宋连平在威胁他!
宋连平竟然……威胁他!
李庆生浑身肉痛地颤抖起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丝毫不怀疑宋煋话里的真实性,他想到若是表妹肚子里怀有孩子的事被抖出去的后果,瞬间头皮一麻,双目通红,哑声说:“我、我不要瑾儿,不要瑾儿了。”
宋煋说:“那你说,瑾儿以后再不是你李家子孙。”
李庆生硬着头皮道:“李瑾……与我李家再无瓜葛。”
宋煋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对县令道:“大人,我走了。”
县令挥挥袖子,手里把玩着一堆镣铐,不屑地瞥一眼李庆生,骂了句“懦夫”,便又让人将牢门关闭,只留李庆生一人浑身冰冷地躺在草席上,凄风冷雨。
沈忘早早等候在牢门外,见宋煋同县令一起走出来,他眉心一拧,五十面带容光的县令,沉声问向自己心心念念的青年:“休书拿到了?”
县令翻了个白眼,不等宋煋开口就插话道:“一纸休书而已,本大人出马就没有办不到的。”
宋煋冷淡地眉眼此时终于带上了点轻松,也跟着点头道:“很顺利,姐姐终于能摆脱李家人,而且瑾儿也与李家没关系了。”
沈忘笑笑:“那回家。”
宋煋说好。
大概是了了一桩心事,宋煋走在路上心情不错,沿街顺着给李三意买了些点心吃食,又给沈尧顺了一本书肆里新出的千字文注释。
沈忘就跟在他身边。
男人腰间别着剑,眉眼中尽是沉凝,不说话的时候,英俊潇洒的模样像极了大家族里出来的豪门公子,而非单单像个浪迹江湖的剑客。
宋煋突然就想到了这男人尊贵无比的另一重身份,再又看到路边年轻姑娘小姐依稀投向男人的目光,不由微微有些出神。
沈忘摸了摸腰间的佩剑,似有所感地偏头问他:“在想什么?”
过了闹市有一段颠簸不平的土路,路旁满是疯长的狗尾巴草跟冒出尖儿的几多牵牛花。
“我听沈尧说,你跟他是为了抓捕一个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恶人才来到的四方镇。”宋煋声音平静,他提着点心的手像是累了,就换了一只提,一颠一颠带了点儿云淡风轻,“沈忘,等你们抓到人,是不是就要走了?”
沈忘脚步一顿,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是”的声音。
“你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宋煋笑笑,“这次也真是多亏你了。”
沈忘张张嘴,神色复杂地看向宋煋。
他帮青年原就是处于本心,至始至终,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青年对他的道谢。
身侧的五指紧紧攥成一个拳,沈忘闭了闭眼,回想起那晚的一场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系统的提示突然在耳边响起,030的声音一下一下在宋煋脑海里回荡:“命运之子孤独值波动剧烈——31、40、49……”
宋煋听着系统报数,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
“小心!”
手里的糕点袋子“啪”的碎成一地,崭新的书卷落在泥泞的小水洼里,风一吹过,书页哗啦作响。
宋煋被沈忘用一股大力推到一土路一边,再抬头便惊骇地看到三个蒙着面孔的黑衣人将沈忘团团包围在中间。
“谁派你们来的?”沈忘眉目紧皱,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低低笑了声说:“谁派来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爷爷们今日便是来取你狗命的!”
说完,三人便提剑而上。
宋煋眼角渗出一些汗水,刚刚被沈忘推开的时候手便被地上的沙砾磨破了皮,这时候看着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不过他来不及管身上的疼痛,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战斗。
沈忘武功高强,对上三人也不落下风,一柄惊鸿剑出,三个黑衣人身上就见了血。
三人见自己不敌于男人,对视一眼并不恋战,而是像空中抛出一团不知什么的药粉。
“撤!”
沈忘屏息阻拦,却便见三人中有一人往宋煋的方向提剑而去。
030惊呼:“煋煋,那个大坏蛋朝我们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宋煋干燥的嘴角抿在一起,直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黑衣人,淌血的手心悄然抓起一把黄土。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沈忘抛出长剑的瞬间,他便来到了宋煋面前提剑欲刺,宋煋趁机朝黑衣人脸上扔出黄土,身行一歪,堪堪躲过黑衣人刺向他心脏的一剑。
“噗嗤——”一声,长剑入肉的声音响起。
宋煋痛苦地闷哼一声,捂着手臂从地上一个笨拙的翻滚闪开。
而黑衣人却就此悄声无息地倒下,背后还直直地插着一柄长剑。
四方镇上起了大风,尘土飞扬。
粘腻的血水顺着胳膊从手腕处汨汨流下,宋煋疼的几乎失去知觉,喉咙更是因为片刻的紧张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沈忘张张嘴,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赶到宋煋身边,颤抖着手捂住他的手臂。
宋煋身上一阵冷一阵凉,黑衣人的剑上好像猝了毒。
“沈忘,我会死吗?”他堪堪找回声音,又因为疼痛而死死咬住嘴唇。
沈忘将宋煋搂在怀里,手指封住他几处穴道,哑声说:“别怕,相信我,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
头抵在宋煋的发顶,沈忘闭闭眼又睁开,四指一并将插在宋煋手臂上的长剑猛然拔出,随后又在宋煋的呼痛声里迅速垂下头,一口一口将伤口处乌黑的血液吸出来。
宋煋痛苦的呜咽出声,艰难地想要移开手臂:“沈忘,别……”
沈忘将他紧紧箍在怀里,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语气轻哄:“小夫子忍一忍,毒吸出来就没事了。”
宋煋面色苍白地微微颤抖着身子:“沈忘,我有些冷……”
沈忘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水,“我抱着你呢,很快就不冷了,乖。”
他们遇袭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偏僻之处,不过一会儿,路上便出现了一个挑担夫,额头上渗着汗水,慢悠悠地挑着自己的扁担往前走着。
烈日炎炎,挑担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将扁担往肩头又是一挑,浑浊的眸子探看这前方不远处的土路。
突然,一块黑色的布料出现在自己眼前。
挑担夫一愣,瞳孔猛然一缩,扁担猛然落地,脚步慌乱地倒退两步,面露惊恐道:“杀、shā • rén了——shā • rén了——”
离挑担夫不远处,沈忘红着双眼抬起头,他唇角挂着血渍,怀里抱着早已被痛昏过去的青年,宛若一尊shā • rén无数的煞神阎王。
挑担夫腿脚一软,跪趴下去。
他伏在地上许久不敢抬头,四周有风吹过,阴森森地。
半晌后,挑担夫扣在地上的手逐渐累僵,身体也变得麻木。
他试探般地抬起头,眼前却早没了人。
黑衣人剑上的毒并不致命,沈忘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毒药不知凡几,抱着昏迷过去的宋煋,他踏着轻功飞回自己的院子。
沈尧没在家,许是又去隔壁找那个小书童了。
沈忘一脚踢开自己的屋门,将宋煋放在榻上,熟练地从衣衫上撕下一块碎步将宋煋的伤口包扎好,又从宋煋腰间的佩囊的夹缝中取出一颗丹药来,喂进他的嘴里。
后背早被虚惊一场的冷汗濡湿,沈忘轻轻抚摸着宋煋苍白的面颊一会儿,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心底的后怕久久不能平息。
沈尧从宋家串门儿回来的时候,沈忘早已从医馆买了药回来熬煮。
“大师兄?”沈尧惊诧地闻到药味后问,“你受伤了?是不是玉面郎君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