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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现在叫什么!”她一把将我的手拉下来,直视我的泪眼,固执而疯狂地说:“一个平头百姓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像林家规训好的大少爷一样用餐?你当姆妈是夏兆柏那样的暴发户好糊弄吗?他不懂得那些,姆妈在林家呆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那不过是林先生告诉我……”我搪塞着。
“胡扯。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走之前几日,跟姆妈说过什么?你说,你好孤独,一个人活了三十三年,竟然连个知心好友都没交到。东官我自小带到大,他若但凡能跟谁说说心里的苦,又何必过得那么累?”七婆哭出声来:“被人欺负也不说,公司要倒闭了也不说,二少人面兽心,忘恩负义也不说,我日等夜等,就等到去差馆领你的尸首!到死了,也只是留钱给我,一字半句都没有!夭寿仔,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姆妈将疼到心里去,你呢?到底把姆妈当成什么?你的心呢?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心中剧痛,她的哭声宛若利刃,一片片凌迟我内心柔软的部位。我再也忍不住,脚下一软,跪了下来,抱住老人的腰痛哭流涕,一迭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捶打我,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的苦楚和守候都倾泻而出,我流着泪,默默承受她一下一下的拳头,这是我该受的,若她能用更为激烈的方式惩戒我,只怕我也甘之如贻。不知哭了多久,七婆哭得没了力气,只剩下一声声呜咽抽泣,我擦干眼泪,抬起头看她,宣泄过后,理智骤然回复,我深吸一口气,将老人扶到摇椅坐好,替她擦了眼泪,正要转身,却被七婆扯住袖子,颤巍巍地问:“去哪?”
“我去绞块毛巾给您擦脸。”我说。
她愣愣地放开我,却不放心,死死看着我,仿佛生怕我一个转身,又消失不见。我飞快掏出手帕,在花房水龙头处弄湿,又跑回来,跪下替她仔细擦了脸。七婆只抓住我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我叹了口气,柔声哄她:“别担心,我不会不见。”
“你没诚信,我不信。”
“真的不会不见。”我握住她的手,摸上自己脸颊:“你看,热的对不对,我还是人。”
她却并不见得放松。
我长叹一声,抱住她,如哄孩子一样慢慢抚摸她的背心,过了很久,终于感觉她不再抽搐痉挛,我方把她放开,握着她的手,正色道:“七婆,原谅我,我不能叫你姆妈。“
她一下又惊起,我忙抚慰她,说:“我不是不见,只是不能叫您姆妈。”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今晚上的事,”我哽咽了一下,困难地往下说:“今晚上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我不是,东官,只是简逸,您明白吗?”
她看着我,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挣扎不甘,终于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