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晋江文学城首发
与李轲说清楚之后,梁乐觉得自己的书院生活没有多大改变。
除了这人开始十分注意与自己的接触,就连平日里吃饭上课都要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肢体触碰之外,一切都很好。而且在屋舍中也自在许多,不必再遮遮掩掩,背着李轲。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对她似乎管得更严了,比如现在。
趁着李轲被龚夫子叫过去有事,潘仁终于找到了与梁乐单独说话的机会。
“梁乐,你和李轲冰释前嫌了?”潘仁神色疑惑,“可他怎么还是奇奇怪怪的。”
在那日去完浴堂之后,李轲几乎不给潘仁与她说话的机会,即便是说话,也要隔得老远,潘仁还得时不时接收到李轲冰冷的目光,闹得他都不太敢来找梁乐了。
原本潘仁以为是两人已经和好,以前的李轲也不爱他找梁乐玩,可最近显然不同,李轲自己也离梁乐不算近,瞧着就像是又有了矛盾一般。
“我们早好啦。”梁乐答道。
她知晓李轲最近的反常是为了么,就连她现在沐浴,李轲都想要与她一起去,替她守着。
若非她说这样只会更引人注目,更容易被人发现她的身份,李轲怕是都不会放她独自去。
但原因显然不能告诉潘仁,梁乐只好扯了个借口:“许是快要赴京了,他有些焦虑吧。”
李轲回来的时候碰巧听到这句话,他看了梁乐一眼,也没反驳,只是又不着痕迹地将与她距离极近的潘仁隔开,保证两人之间的距离。
潘仁怒目而视,想要问问李轲究竟是想做么,为何每每见到他与梁乐关系好就不高兴,难道是见不得梁乐有旁的朋友?
但他接触到李轲带着凉意的目光后,肉眼可见地失了气势,默默坐回了后排阮卓边上,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前排人的后背。
梁乐悄悄凑到李轲耳边,扯住他的衣袖,不让他避开自己的接近:“李轲哥哥,你最近老避着我,潘仁都觉得不对劲啦!”
李轲僵着身子,感受到耳畔传来的温热气息,轻轻柔柔,几乎要顺着耳廓淌进心里。他忍住躲开的冲动:“我没避着你。”
只是她到底是女子,自己以前仗着不知晓,与她那般亲近。此时既然知道了,便不该如此不守礼节。
何况……他也不想让阿乐误会他。
梁乐看着他想要抽回衣袖的动作:“你看,平日你都不会介意的。”
李轲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可他只要接近梁乐,就忍不住去想她落水时的模样,忍不住想到她清澈的双眸,嫣红的嘴唇。
他的咽喉不自觉动了动,才缓缓握住梁乐拉扯着自己袖口的手:“我不是介意。”
他不敢用力,几乎只是轻轻覆在上边,连一点力度都没有落在梁乐手背之上。见梁乐没有抗拒的意思,他才开口道:“我是担心你……会不便与我如先前那般相处。”
虽然他将言辞中的部分句子含糊过去,但梁乐仍是明了,她说道:“我不在意的。还是说李轲哥哥你更介意我的事?”
“自然不是。”李轲不假思索否认。
梁乐反握住他的手,追问道:“那你可会觉得我这样不对?”
“并未。”
“那便好啦,我们还是像以前那般,好不好?”
她眸子明亮,带着光。
李轲想,他大抵是永远也无法拒绝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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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即将到了学子们离开书院,启程秋闱的日子,夫子们对他们的课业愈发严格,时不时便要将人留下来,再聊聊文章、策论。
梁乐自然是夫子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她一边叫苦不迭,一边又只好更认真地写课业,甚至回了屋舍还要像李轲请教如何将文章写得更好。
活像是也要去秋闱了一般。
李轲虽然知晓她不会去科考,但梁乐既然愿意学,他自然不会不教。
他指着夫子所留下的策论题: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
“你可知五饵三表指何?”
梁乐早已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种问题对她来说不算太难,不假思索答道:“贾谊以为,抵御匈奴外敌,不该依靠‘和亲’一道,而应‘德战’,主张‘以德服人’。辅以‘五饵三表’之计:以华服车乘坏其目,以珍馐佳肴坏其口,以佳音美妇坏其耳,以高宅府库坏其腹,以亲近安抚坏其心;兼之立信义、爱人之状、好人之技,威服四海,降服外敌。”
李轲颔首:“不错。可班固讥其计疏,你可知为何?”
梁乐略一思索;“此计虽好,看似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然‘五饵’所需财力甚大,‘三表’一说又过于空泛,难保是否能降服外敌。”
李轲眼里微有些讶异,他早知晓梁乐聪慧,却没想到她用心进学后,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
“你以为贾谊之说可行,亦或班固所言更佳?”
这就有些难住梁乐了,她纵然能两头都夸赞一番,但若是真要她得出个结论,实在是难以抉择,总觉得两人说的都有些道理。
她皱眉苦思,李轲也有耐心,就坐在一旁等着,顺便在她平日里的课业上添改着么。
“大抵,还是班固所言有道理些?”梁乐不确定,一点底气也无地问道,“若是当时的汉文帝有兵力威慑匈奴,又何必弄这些‘攻心之术’,只消将他的国力摆出来,匈奴哪敢嚣张?
“若是汉文帝本就国库空虚,兵力不盛,便是拿这些华服美食引诱匈奴外敌,也不定果真如贾谊所说一般有奇效,甚至可能会惹得外敌更觊觎大汉,不得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