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话
“没事儿。”不同于微信聊天时的软萌可爱,现实中的毕婉君说话爽利大方,“我前男友是个妈宝男,早分早好。算了,不想提他。”
她一脸的不再意,虞亭晚笑了一笑。
毕婉君喝了口咖啡,继续说:“不用担心。我表弟懂摄影,我叫了他过来帮忙,他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到。”她其实亦会摄影,不过技术不行。
虞亭晚“嗯”了声。
毕婉君:“我表弟也是A大的,跟你同一级,金融系的。”
虞亭晚:“是吗。”
“对啊。长得比那些男明星还好看。另外,他脑袋还特别灵光。除了不会谈恋爱,其他的基本都会。”提及表弟,毕婉君与有荣焉,“当初还是我先学了会儿摄影,他在旁边陪我玩,玩着玩着拍出来的照片就拿了奖。”
16级金融系,脑袋特别灵光,长得比男明星还好看,虞亭晚莫名想到了陆逢舟。
“对了,你不是学画画的嘛。”毕婉君说:“我表弟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
虞亭晚生出几分兴趣。“他学的什么?”
“水彩。”毕婉君说:“虽然只是业余的,但画的特别棒。”
虞亭晚点点头。茶几上的手机弹出窗口消息,毕婉君拿起手机看,是表弟发来的微信。
【保护我方水晶:你拍个模特照,还要叫我过来?我现在没空。】
对方还未动身出发,她生气地敲字:“怎么没空了?假期你们又没课。你是不是在哪儿玩着,舍不得动了。”
虞亭晚亦在和友人微信聊天。江月白问她是否到了目的地,她一个人应邀过来,对方担心她被骗。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
【船头捞月:不是骗纸就好。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画师:嗯嗯,好哒。爱你[亲吻]】
【船头捞月:飞吻.jpg。】
另一边,毕婉君继续和表弟聊着。
【君子一言:你快点过来。人家模特都在我家这边了,别让人家扑空。】
【保护我方水晶: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这表弟好的时候是真好,无情时亦是真无情。
她手指飞速打字:“模特是个货真价实的仙女,就之前新生军训跳《MeToo》的那个女生。”
这些文字,不过是她随手一码,惯性认为男生对美女感兴趣,女生对帅哥感兴趣。
另一边。陆逢舟盯着那几个字眼,沉吟片刻,退出微信界面,将台球杆放下,说不打了,举步离开。
一起打台球的杨登辉困惑地问他:“去哪儿?”
陆逢舟背对着友人扬了扬手机,“给人模特拍照。”
模特?杨登辉眼睛一亮,好奇:“模特是谁?”
陆逢舟不想告诉他模特是谁,只说了句“你不认识”,身影就消失于台球室,徒留杨登辉待在原地疑问:他不是只拍自然风景的吗,怎么现在又当起人体模特摄影师了?
陆逢舟驱车前往表姐的别墅,思绪回到了初三的暑假,他回了国内待着,得知父亲出了轨。出轨对象是他格外尊敬的美术指导老师,对方是一位出色的画家,教他素描,水彩。
他无法忍受自己素来敬爱的父亲出轨,亦不敢相信清风霁月的老师会做出此等恶心之事,于是他离开了家。
他在网吧打游戏,断绝与外界的联系,不知白天与黑夜。后来他身上的钱花光,他不得已离开网吧。他数日不洗澡,头发油腻,衣服发臭,宛如乞丐。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在街上游荡,似孤魂野鬼。
那日的阳光灿烂而温柔,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在飘。摩登大楼茂密如林,巨大的LED显示屏上,他父亲西装革履,戴着眼镜,衣冠楚楚地接受财经记者的采访。
他火大不止,狠狠地踢旁边的垃圾箱,借此发泄愤怒。忽然一个女生冲过来,神色焦急地趴着,徒手翻垃圾箱,他顿住动作,沉静地看她。
她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塑胶袋,里面是个鞋盒,她拿出里面的鞋,脱掉脚上的鞋,穿上在垃圾箱找到的鞋。最后,她将脱掉的鞋,手上装着东西的袋子,一并扔进垃圾箱里。
她低垂着脑袋,盯着脚上的布鞋,任泪珠肆意掉下。
手机响了,她接起,故作平静地喊了声:“妈。”
她脸上是假装堆挤出来的开心:“爸爸给我买了新衣服和鞋子,还带我去吃了饭。”
他想起被她扔进垃圾箱的鞋子,和装有东西的袋子。
过了会,她又说:“我和爸爸在去看画展的路上呢,明天早上我就回来。”
“A市很大,也很漂亮。”她说:“刚刚我看到了A大,比照片上还要美,更想去那里念大学了。”
通话结束,她抬头,看见他,神色错愕,旋即恢复平静。
她手背重重地揩掉眼泪,转身离开。
她站在附近的公交站等车。很巧合地,他亦在那个公交站等车。她上车,他跟在后面上去。
临了才记起,他身无分文。
司机斜眼看他:“小伙子没带钱?”
天气炎热,他身上的味儿不小。周围人群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好奇、嫌弃兼有之。
他尴尬不已,正要下车,孰料她转过身,举步走向他,往投钱箱扔了两枚硬币。他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纤瘦窈窕的身段,怔忡在原地。
公交车启动。她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回过神,朝车厢后面走去,坐她后面,鼻息间是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那种味道类似于清晨沾着露珠的茉莉,氤氲着迷人的芬芳。
她一直看着窗外,过了五六站,她取出书包里的素描纸和铅笔,低着头簌簌地画画。
她扎着高马尾,鬓边有小小的可爱的绒毛,窗外的日光均匀地洒在她身上。
他看见她小巧精致的下颌,线条流畅的侧颜,可爱白皙的耳朵。
她像画廊里的一副水彩。那一瞬间,他痛苦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几分。
后来她在艺术会馆中心下车,他亦莫名奇妙地下车,却没再跟进去,坐在一个花坛上。
他知道她是去看画。她从里面出来时,头顶上的太阳开始西沉。
他看到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下车,接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从副驾驶下来。
二人走向她,男人伸手爱怜地摸摸她脑袋,她皱着眉移开身子,一言不发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