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八三章 温柔
阿娜尔被她说一脸愧疚，这让宝乐越发开心。
没错，就是这样。
她会好好教训阿娜尔，然而再给她吃几个甜枣，让阿娜尔痛哭流涕，说她当初是多么不该，多么阴险卑鄙。
而她会将阿娜尔带回突厥交给二哥处理。
当然，二哥肯定会心软。
但那又如何，她宝乐做了她所有能做的一切，她问心无愧了。
“公主殿下……”顾舒窈缓缓开口。
宝乐微抬着下巴，神色傲慢：“你想清楚了？”
顾舒窈点头：“嗯。”
宝乐：“那就过来。”
顾舒窈不为所动。
宝乐秀眉微蹙：“怎么了？”
顾舒窈：“我没有想到当初的举动会令您这样生气。”
“你知道就好。”宝乐哼了声。
顾舒窈欠了欠身：“然而我自由惯了，受不得拘束。公主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这辈子是我欺骗您在先，当初在突厥故意接近您，也只是为了贪图您身上的金银，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贪财才会引起那些事。”
“谢谢您。”
顾舒窈往后退了两步。
宝乐惊慌道：“你做什么？！”
顾舒窈又退一步：“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没有，当初欠您的东西，我只能拿自己这条命还给您了，希望您不要在生气了。”
“你不许动啊！！”
宝乐急疯了，就当她要跑去时，顾舒窈仰身后跳，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阿娜尔！！”
宝乐喊得撕心裂肺，不管不顾的就要冲去，却被婢女们拼命拦下来。
噗通！
湍急的河流瞬间将人淹没。
“王爷您去哪里啊？！”
黄胜见沈清宴突然翻身上马，连忙追去。
沈清宴急促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先行一步。你盯着宝乐公主，莫要让她出事便可。”说罢，疾驰而去。
就是现在，他想要去顾府确认一件事！
就在顾舒窈跳河的那一刻，裴荣当即道：“快去救人！”
顾承安一把将他拦住：“你又不会鳬水，别添乱！”说罢直接跳进河里。
宝乐被这声动静惊回神，喃喃道：“对，救人！塔娜，去四方馆，快多让些人来！”然而突厥乃是草原之地，会鳬水的人少之又少，她身边的婢女们都不会此道。宝乐无奈，对着胡大等人吼道：“你们有谁会鳬水的？都下去给本公主救人！”
那个尖嘴猴腮脸的人知道自己闯祸了，哆哆嗦嗦的站出来：“小、小的会，小的这就去。”
说完一个猛子跳入水中，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又赶紧潜下去。中途还遇到了顾承安，将顾承安拉了一把，两人又浮出水面。
尖嘴猴腮脸抹了把脸上的水：“大人，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啊。您不要在水里了，这里太危险了！”
顾承安在水中捞了几次，乱石河水流端急，最近又是雨季，河水暴涨。若是白日还好，现在已是宵禁，夜幕下看什么都影影绰绰。
裴荣更是担心：“顾兄，你赶紧上来！我们已派人去下游了，肯定能捞到她。”
顾承安又游了会儿，见实在是找不到人，只好游会岸边，临上岸前，见尖嘴猴腮脸还泡在河里，便道：“你也回来吧，当心体力不支。”
尖嘴猴腮脸讪讪道：“小人还在继续找找。”
顾承安看到宝乐已经快发狂，知道他担心什么，当即沉下脸：“此事与你也没多大关系，不必担心。”
尖嘴猴腮脸也的确累了，气喘吁吁的从水里连滚带爬的起来，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而另一边，顾舒窈依着计划游到一处偏僻之地。绣娘已在哪里等候多时，听得动静，立刻起身迎来，伸出手将顾舒窈从水中拉起，一边将巾子披在她身上，一边急忙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你的人接应的很好。”顾舒窈胡乱擦了擦头发，“有他在那边策应，没什么问题。”
绣娘这才露出了笑脸：“那小子一直都是咱们不良人安插在赌坊的线人。”
顾舒窈道：“只是此番他在明面上得罪了突厥人，记得给他换个活儿，最近不宜将他留在长安。”
“喏。”绣娘应道。
没一会儿，顾舒窈已换了身衣裳，绣娘瞧她湿漉漉的头发，颇为担忧：“您这头发一时半会儿要怎么办？”
这却是难不倒她，顾舒窈浅笑道：“等会儿我在府里沐浴梳洗一番即可。”顾承安回府后若看见她头发是湿的便说是在府里沐浴了便是。
“怎么千牛卫、执金吾还有礼部的人都来了？”顾舒窈真正在意的是这个，“那几日我在洛阳时，你惹着他们了？”
绣娘赶紧道：“并无，我都是依着您的吩咐行事的，只和赌坊的人周旋。”
顾舒窈垂眸沉思片刻，不由瞪大了眼，语气颇为懊悔：“恐怕自使团入京后，礼部便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们了。宝乐出现在赌坊的事情不仅我们知道，礼部肯定也收到了风声。”她没想到表哥的嘴那么紧，平日在府中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谈及公事。都怪她，沉迷美色，也忘了这一茬。
绣娘安慰她道：“虽然礼部跟来了，但他们也查不到您的身份。您现在赶紧回府吧。”
顾舒窈听着是这个理。舞姬在长安赌钱时，她整个人都在洛阳，沈清宴更是与她在一起，多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顾舒窈放下心了。
虽然今晚有些波折，尤其是沈清宴与顾承安的突然出现让她吓了一跳，但现在想想倒也是好事。至少她知道这两人现在都跟宝乐在一起，而那边的不良人肯定会绊住他俩。
顾舒窈默默松口气，与绣娘道别后，便飞快往顾府赶去。
顾府
守门的小厮见到沈清宴突然到访颇为惊讶，不过府里的主人说了安亲王来府上无须阻拦，让他进来便是。
沈清宴一路畅通无阻，直奔顾舒窈的院子。
院子门外，两个守门的小侍女是王府出身，听得这熟悉的脚步声，赶紧起身：“给王爷请安。”
沈清宴站定脚步，碍于礼数，他并未到院子中，站在月亮门外问道：“本王表妹现在在做什么呢？”
侍女道：“表小姐今日用过晚膳后说是困了，现在应该在小憩呢。”
沈清宴：“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屋里可有伺候的人？”
侍女道：“回禀王爷，表小姐不喜欢奴婢们贴身伺候，说是留两位姐姐在屋外面候着就行。”
表妹身边一共四个伺候的侍女。
如今两个被打发到院子外守门，两个打发到屋外面。也就是说……现在屋里就她一人。
沈清宴心如擂鼓。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屋外果然守着两个侍女，都是王府里比较得用且细心的，被郑氏特地送来伺候顾舒窈。两人见到沈清宴居然就这样走进来，颇为吃惊，但也不敢阻拦。
主子们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小人物间也自有其消息来源。——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他们王爷将要娶表小姐呢，而且这门亲事老王妃满意的不得了。
主子们都有了这层关系，两个小侍女也不敢在沈清宴面前多说什么。
沈清宴站在屋外，喉结微动，他努力克制着想要推开那扇门的冲动。
“表妹，你可醒了？”
沈清宴扬声问道。
侍女见状，小声道：“王爷，奴婢这就帮您进去通禀。”
沈清宴：“不必！”
侍女不明所以，王爷既然来找表小姐，怎么就站在门外喊，让她进屋通禀一声不是更快吗？
沈清宴又对着屋里喊了一声。
并没有人应话。
侍女实在是不明白沈清宴的做法，只好提醒道：“王爷，表小姐可能睡沉了。”
是睡沉了……
还是根本不在呢？
掩藏在宽袖中的手掌默默成了拳。
沈清宴望着那扇门，他在门外站了半晌，终于是转身走到屋前庭院的石桌旁坐下。
八戒忍不住道：[王爷，您这是干嘛呢，要找表妹就直接去啊，您在这儿等着，等会儿顾承安回来肯定要说你的。毕竟大晚上的……]
沈清宴神情颇为古怪，说着八戒听不懂的话：“他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八戒：[为什么？]
沈清宴：“宝乐那边的事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他肯定会被绊住。”
侍女们见沈清宴就坐在庭院里，心里有些发怵，不明白王爷和表小姐到底怎么了？好在侍女机灵，依旧端了热茶来，又轻声道：“王爷，这儿风大，您要不要……”
“本王就坐在这里。”沈清宴望着屋门，他到时要看看，表妹什么时候回府。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困惑，到不可思议……
现在的他居然有些平静了。
这一点连沈清宴自己都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