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78.079
另外五部全都在不同层往下降。
迟意望着电梯出神,就和当初怎么也赶不上的回国航班一样,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离开,不至于互相尴尬。
谢知南平静地看向电梯镜面反照的画面,视线与迟意在镜面中交汇。
两人都没有避开。
谢知南眼神是自雪山留下的冰水,一路经历繁多,藏于心口,无风无波,冷清清的淹没孤寂。
迟意眼里没有了往日爱笑的温柔,成年人的回避不加掩饰,疲倦的很明显。
依旧沉默,直到电梯门打开。
好在里面没有人。
迟意松了口气,她走进去按了负一楼。抬眸见谢知南穿着单薄的衬衫在外面,她往旁边让了让,再次看向他。
谢知南站在电梯外,将脏乱的披肩递给了迟意,等着电梯门合上。
他不走吗?迟意心中自问,花瓣娇艳的唇微抿,随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她的目光一直没有改变,静静地望着电梯外如青山巍峨的年轻人。
素白衬衫,挺拔玉立。
好久不见。
079
电梯门合上后,谢知南没再回会场。
遇到上前搭讪的艺人,他极为冷漠的回绝,刷卡上了专用电梯去了顶楼套房。
—
迟意到了负一楼,宽敞的楼道里没有遮挡物,冷风呼呼直行,拂面吹开裙摆,迎风迈不开步子。
迟意在风里打着寒颤,在楼上还不觉得冷,两根细胳膊从长袖里钻出来抱紧自己。
韩雅在电话里说要等五分钟。
迟意没催,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风从哪儿灌来的,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韩雅跟司机在负一楼找到迟意,她眼尖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女人,“姐,这边。”
上车后搓手哈气,冻得嘴唇泛白,迟意道:“回酒店。”
韩雅接过她手里那件被弄脏的羽毛披肩,看了看、嗅了嗅,心疼地摇头叹气,暴殄天物。
迟意也觉得可惜的,这件披肩挺好看的。
韩雅叠放好披肩,细心的发现迟意穿身上的外套,料子、做工走线和纽扣都极为精细。暗沉低调的橄榄色,不起眼却别致,细节处的奢华仿佛透露着衣服的主人地位不一般。
不是程颢今天穿的银灰格子纹。韩雅心中思考。
迟意从来没有披过男性的外套,她仿佛嗅到了粉红色的泡泡。
韩雅抿嘴偷笑,看着车窗外豆大的雨,随口说了句:“还好姐有外套,不然下这么大的雨得感冒吧?”
迟意垂眸看了眼腿上华丽的裙摆,小手从柔软温暖的袖口露出一截,视线顺着手背,自然而然地过度到袖口。
如同她偏爱绿色,谢知南喜欢橄榄色。
窗外风雨如注,瓢泼乱撒霓虹灯火,视线和飘远了的思绪一样模糊,看不清经过了哪,又到了哪儿。
在厚重的雨声冲刷里,迟意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雪白的墙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迟意心上猛地一抽,她止住思绪,连忙打开了车窗,尝到了寒风冷雨的味道。
才十一月,已经这么冷了吗。
—
谢知南在房间内轻声咳嗽,皮了件外套后便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房间内座机响起,接到来自楼下专线的电话。经理称有人送来了一个礼袋,特意交代是送给二十九楼会场中的谢知南先生。
谢知南走至窗边,拉开紧闭的窗帘,视线跟随刷刷大雨朝下坠去。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后座车窗打开了着,风雨无情钻入车内,女人靠在窗口,脸上沾了雨,朦胧的恰到好处。
素白婉约的容颜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谢先生,这个礼袋怎么处理?”经理客气的询问。
侍者懂事的没有接韩雅手中递来的礼袋,请她稍等。
“收下,送上来。”
“好的,谢先生。”在谢知南挂断电话后,经理亲自走出去接下韩雅递过来的礼袋,礼貌的道谢。
迟意脸上都是雨水,看见韩雅空手快步走回来,松了一口气。她手上的礼袋应该是交给负责人了。
合上了车窗,隔绝了风雨,迟意未多停留。
睦月酒店三十六楼。
谢知南收到了黑色银边的礼袋,外面被雨水打湿了边角,里面装着四四方方的盒子,纯色防水礼盒,典雅大方。
里面是一件橄榄色的羊毛大衣。
看上去很温暖,摸着很厚实。
迟意回了入住的酒店,连夜收拾行李飞奔兰泽机场。
韩雅劝她等雨停了再走,迟意一反常态的坚决。
上次走这么急是在金酉时花奖的颁奖典礼上,同样是遇到谢知南。韩雅可以确定,自家仙女跟谢知南之间有小九九!
迟意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望着车窗外出神。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转头就看见韩雅朝自己露出促狭的笑容。
“没有,别猜。”迟意直接回绝。
韩雅揉揉婴儿肥的小脸蛋,朝迟意眨巴眨巴眼。
“明后一段时间,有你忙的。”迟意朝小姑娘一笑,这次晚会幺蛾子太多,盛华和山海传媒也不一定能压的完。
韩雅立即苦着张脸,“……姐。”
完美的转移了韩雅的好奇心,迟意也回答不上来,她看见谢知南时会产生一种微妙复杂的情绪,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单纯地想离他越远越好,心虚的尴尬。
为什么会亲自挑选大衣。雨滴仿佛不是砸在车窗上,而是砸在她脆弱的心上,顺着玻璃往下落。
因为愧疚吧。迟意不想找什么酒喝多了的借口。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愧疚。
成年人的感情,不应该一味的逃避。
至少现在的谢知南,给了迟意一种——他是面朝自己的错觉。
正是这一抹错觉,让迟意心如止水的日子,再也恢复不了平静。
—
在谢知南回国前,迟母劝迟意相亲或者与盛轩复合,迟意都拒绝了,她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不会心动,不会有强烈的感情,更谈不上喜不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甚至,远不如在茜思泽恩综合症下,自己对谢知南的感情来的强烈又鲜活。
她想将自己对异性的好感缺失归咎于茜思泽恩痊愈的后遗症。
言白修明确表示,没有这种后遗症。
那就当我不喜欢男人。迟意如是说。
盛轩表示:那你和央书惠是天作之合。
迟意望着这一夜大雨轻笑。在没厘清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该打着好感的名义去挥霍感情,满足了自己的臆想,折腾了两人最好的年纪。
如今谢知南三十三,自己二十九。
这种蠢事做过一次,就不想心怀歉意地尝试第二次。
—
曲州市。
凌晨,刚回到江北公寓,迟意就接到了央书惠的电话。
迟意跟她报了平安,关于不告而别随便找了个理由。
她能听见央书惠那边有些吵,隐约是程颢和颜辰起了争执,具体为什么吵起来也不清楚,今晚这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迟意,是因为谢知南吗?”央书惠问。
“什么?”迟意手里的睡衣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会被央书惠直接询问,更尴尬的是一路上关于自己和谢知南的感情思考中,她并没有考虑过作为与谢知南有婚约的央书惠的立场。
这让迟意感觉到一丝羞愧。她下意识反驳,“没有,以前只是谢知南的粉丝,他没作品后,我早就脱粉了。”
“你不该这么早走。”央书惠道。
迟意没听明白电话里央书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好像有些责备,因为自己走早了?是离场早了,还是飞回曲州早了,后续还有什么活动被自己错过了?
央书惠在程颢的吵闹声里,挂断了电话。
央书惠脸色微沉,寡淡冷漠地看着程颢。
迟意不知道金酉时花奖那天谢知南为什么会在会场;
不知道今天晚宴为何在谢知南外公的酒店举行;
不知道三年前谢知南留在阿洛塔想确认的其实是感情;
更不知道她悄悄从柏林医院的走廊离开时,谢知南按着出血的肺止住咳嗽,透过窗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如果迟意走得慢一些,多为谢知南考虑哪怕一点。
都不会是这样的重逢。
央书惠不欲多言,她不想迟意和谢知南在一起后,回忆这段感情时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过多的插手和推波助澜,更容易蒙蔽两个人可贵的心意。
再说,从三年前确认了迟意手上的希瑞夫雪钻后,她插手的就够多了。
央书惠拿着手机出神,程颢挣脱了颜辰的手腕,红着眼眶朝央书惠冲走来:“凭什么我就要退出!我就要给谢知南让道!这次我不会让的!”
酒店套房里,央书惠声音平淡,“感情总有先来后到,这几年给过你机会的。”
“你就是不想我跟迟意好上!”
“迟意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迟意。”央书惠平静地看向失去理智的程颢,或者说从迟意披着谢知南的外套离开时,程颢就怒不可遏,急于找个发泄点。
迟意未披过任何一个男人的外套,拒绝过程颢数次,这是第一次当众披一个男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