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逃离

他上了马车，亲昵地将黎深搂在怀里，问：“还冷不冷？要不要多穿点衣服？”

黎深机械地摇头。

柏宵捏了捏他的脸，看似万般疼爱。

马车行进速度很快，黎深因药物作用乏力，晕车更让他雪上加霜，面无人色。他艰难地集中精神，听到了出城的盘问。

柏宵抄了近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了京城边缘。早就打点过，守门之人连帘子都没掀开，径直放行。

身边偶有行人经过，零星的闲谈中，黎深得知皇帝已驾崩，太子悲痛暴毙，他立下遗诏，改立关正卿为太子，国丧之后，择日登基。

没这么简单。

先不说原先支持关正卿的人少，太子手下党羽众多，清除需要时间。更别说柏宵为太子疏通人脉，许多人掌握在他手上，柏霖是将军，可柏家实际掌权人是柏宵，柏宵手上有兵。

若是柏宵起兵，政权不稳，自己又下落不明……

手上没有任何能用的底牌，早在小世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黎深却极其冷静。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选的并非官道，一路环境恶劣。想提升赶路速度，势必要牺牲休息时间。

他的药从一天三次改为早晚各一次，精神明显好了一些。这样一来精力集中的时间更长，他从行人交谈判断出这是前往姜国的方向。

好一个逆向思维，自己在姜国有根基，一般人准会觉得去姜国暴露的风险太大。柏宵反其道而行之，麻痹众人，而这边离出关又最近，偏远之地收到的搜查最少，一举两得。

天气不佳，到了地势开阔的地带，大雪纷飞，狂风怒号。这拖累了行进的速度，黎深适当在柏宵面前佯装柔弱，得到机会出去透气，发现他们后方跟着商队。

虽然离得远，但他目力好，能看清楚。说是商队，从行进方式来看，却一点也不像。黎深判断，这是由柏宵的私兵乔装，目的是为了保护柏宵撤离越国。

这下麻烦了，就算能跑，也会被后面的人截住。

远远的，另有一支商队迎面走来。

“好些了吗？雪太大，进马车吧。”柏宵替他将碎发别在耳后。

黎深知道他不想暴露自己，配合进去。与商队擦肩而过时，听见几个豪放的姜国人正大大咧咧说着八卦。

“你们听说没，越国的废太子要继位了，听说在通缉一个朝廷官员，说寻到者，重赏黄金万两！”

“啊？有此等好事？若找到此人，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到底是什么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听说姓柏。”

黎深懂姜国话，心下一凛，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柏宵并非为了藏他，而是为了藏住自己；二是此处有将国人，说明离边关很近了。

果然，一天之后，他们抵达了边界的凤城；四日之后，到达边关驿站。边关线在城池线外，自从越国与姜国交好通商，这边修建了一排驿站，规模不小，供商队出入关、休息。驿站也有驻扎的军队，算作边防的前哨。

问题是，驿站的军队向来是肥差，极容易被买通。

他这些天的听话或多或少麻痹了柏宵，但是要出手，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会换来更严密的看管。驿站人多，柏宵手上有兵，找人简单。可权衡之下，此处是最容易趁乱搞事的地点，哪怕风险高，也要闯一闯。

柏宵从未苛责过他的吃穿，登记后，他径直带黎深去比较边缘一栋驿站。

这两日天气尤其差，天空上挂着浓黑的乌云，虽然是下午，天色暗得像黄昏。即将出正月，来往商队多，天公不作美，滞留的人也多。

嘈杂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在层层声音中，黎深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儒雅男音。

乔羚！

他心跳倏地加速，脸上却不见任何异常。仔细分辨，乔羚的声音越来越小，且是背离他的方向，应该刚从外面走入院中。

在马车上待得太久，能通过声音判断车轮转了多少圈，继而确认距离。令他欣喜的是，马车不一会儿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