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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但凡有一分一毫的贻误轻慢,则可能前功尽弃,其间的凶险,白析皓此生,真不愿再经历第二遭。”
林凛心潮翻涌,这还是头一回,他听白析皓诉说那抢救的过程,这人待他的心意如何,他不是不知,他也经历过痛失所爱,知道那等撕心裂肺,是何等惨烈。而身边此人,却还要凝神想法,殚精竭虑为自己续命,这当中所经历的恐慌和焦灼,该是何等难熬?而人生在世,能得一人如此倾心待你,又是何德何能呢?
他此刻心中涌上的情绪,既是伤感,又是庆幸,既是愧疚,又是感激,另有那说不出的,甜蜜和欢喜,禁不住将手放在他掌心之中,白析皓立即紧紧握住。林凛微微一笑,看着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让我活过来,谢谢你,让我能活下去。
若无经历那心如石灰的日子,你又怎知,心中有生之渴望,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件事?若无经历那些人心叵测,算计营谋,你又怎知,旁人若不对你心存善意,原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而若能遇到有人,不求其他,全心全意待你,那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们二人执手相望,默然不语,只觉此前经年,种种际遇,皆若流水繁星。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珠帘哗啦一声响,两人皆是一惊,却见小宝儿笑嘻嘻地捧着托盘,内置热腾腾一碗药汁。小孩儿走了进来,将药碗小心放在案几上,吹了热气,方递给白析皓。白析皓先用唇略觉了一下温度,感到尚可,便放到林凛唇边。林凛一脸苦笑,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析皓,白析皓心里一软,暗叹此人真是我命中的魔障,只得哄着道:“凛凛乖,喝药吧,我着人上水岸替你买了冰片雪花糖了,喝了药,便让你尝尝,如何?”
他的腔调就如林凛前世所遇,照顾他许多年的老保姆那般,委实令他哭笑不得。再看小宝儿,连这老实孩子都一脸忍笑的表情。林凛暗叹一声,终于无奈地接过药碗,一仰脖,咕噜咕噜将药汁尽数灌入。白析皓微微一笑,拿了巾帕替他抹嘴,又命小宝儿倒了一盅温水漱口,还真的自床头匣子内摸出一个精致瓷盒,打开来,里面是雪白剔透的冰片雪花糖。林凛自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并不喜甜食,却不知为何,白析皓总爱拿甜食哄他。有心推托,对着白析皓却有些没辙,最终只得含了一片,却不禁觉着,这糖的味道,确实要比往日甜上几分。
白析皓恐他刚喝了药便睡不好,又抱着他说了好一会闲话。室内红烛高烧,灯火温暖,耳边听得涛声阵阵,徐徐不断,身后那人,又几乎是这个时空,最可信赖之人。林凛只觉既安全又惬意,眼皮越来越沉,终于陷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下一阵颠簸。他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白析皓怀中,只是那周遭地方,却分明是马车的车厢。林凛微微一惊,白析皓已然发现,忙拍着他的背抚慰道:“莫怕,咱们下了船,上了马车。”
“这是去哪?”
“我在此处一个别院。”白析皓温柔地回答他:“你身子之毒,非以温泉水为引子不可,刚巧此地有诸多温泉眼,我早些年又置下一处地方,干净幽雅,咱们这便去住上一段日子。”
林凛放下心,靠在白析皓怀中,喃喃地道:“又到新地方游玩啊,真好。析皓,你昨夜是否一夜未眠?就为了凌晨上岸,避开众人吗?”
“想哪去了,”白析皓笑着吻吻他的发顶,道:“昨夜是邬智雄那狗才办事不牢,命他弄几辆马车办了许久,我们才耽搁的。不是因为你,莫要多想。”
林凛忽而睁大眼睛,道:“析皓,你帮我易容吧,弄成什么丑样都无妨。”他异想天开地道:“要不,弄成你那样的,然后你我出门,可以互称兄弟,旁人也不会生疑。”
“不行,”白析皓凝望着他的脸,微笑道:“我好容易才盼着见到你,还没瞧够本,怎舍得将你的脸遮去?”
林凛笑了起来,道:“我看,是你怕我弄成你的模样,比你英俊不凡,抢了你的风采吧。”
白析皓呵呵低笑,心里甚是欣慰,会开玩笑的林凛,在此之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他郑重地抱紧了怀中的人,柔声道:“天色尚早,你再歇歇。”
林凛尚未回答,忽然听得前面一声马鸣,马车砰的一声停了下来。两人正觉狐疑,忽听得车外一人道:“白神医,请移步车外,厉某有事请教。”
两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均听出来,那车外人的声音,真真切切,是如假包换的御前一等带刀侍卫,皇帝跟前的红人,天启朝的传奇将军厉昆仑。第53章厉昆仑的声音若平地惊雷,将车厢内原本那等轻松亲昵的气氛一扫而空。###更多更快更新,请访问######更多更快更新,请访问######更多更快更新,请访问###林凛收了笑容,骤间煞白了脸,那些不堪的回忆,桎梏、挣扎,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自由不得不于夹缝中疲于奔命,那些不能回想,一回想便会令人痛入心扉的背叛、杀戮、囚禁,那些屈辱和愤怒,生无可恋的绝望,霎时间俱上心头。他眼中现出惊惧,身子轻微发抖,霎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自身后拥紧了他,靠上去的,是那陪伴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温暖而宽厚的胸膛。耳边,听得白析皓温柔而不失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莫怕,你是凛凛,一切有我。”
林凛抬头,正对上白析皓一双柔情满溢的眼睛。白析皓低头笑了笑,用口型又道:“凛凛莫怕。”林凛心下稍定,是啊,世上已无萧墨存,那个要委曲求全,绞尽脑汁保住自己那点微薄的尊严,被人算计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晋阳公子,早已化为一抔黄土。自己是林凛,是抛开身份和枷锁的一个自由灵魂。他淡淡微笑了一下,也用口型,对白析皓无声地道:“小心。”
白析皓会意地点点头,又笑了笑,松开他,轻轻跃出车外。他们此次乘车,分为两批,邬老大带了仆役等先行过去别院,他带来萧墨存后到,同行为了掩人耳目,只有一位赶车的车夫。那车夫虽说也是白家药房的老伙计,可却是半点武功也无,白析皓一出得车外,便见到那车夫瞪大着眼,满脸涨红,欲说什么却说不出,显是被厉昆仑出手点了穴道,此刻动弹不得。车前站着一名脸带病色的魁梧男子,正是厉昆仑。
白析皓视线锐利如刀,一下车便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只见马车此刻,正行到那苍翠山路之间,周遭林子虽说不密,可却也郁郁葱葱,一眼瞧过去,还真看不出有无埋伏。他倒不怕厉昆仑,两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若是真刀真枪打一场,自己轻功不凡,只怕还要略胜一筹。况且他白析皓是何等人,用药用毒均是圣手,想兵不血刃,也非什么难事。怕只怕他手下带着精兵强将,那要脱身,便会很难。况且此刻车中那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他周全的。
他率意妄为惯了,一生从不畏惧,往往越是凶险,反倒会越斗志昂扬。此刻瞧了厉昆仑,嘴角上勾,带了三分不羁,淡淡一笑,道:“厉将军别来无恙,身子骨如何啊?”
厉昆仑却不答话,只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将他那身白衣烧出一个洞来。白析皓毫不介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头叹道:“在下虽然医术浅薄,却仍要奉劝厉将军一句,似你那等伤势,还需静养十天半月,逢着阴雨天,便记得在屋里烧个火盆,不然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可不是玩的。”
厉昆仑仍不搭话,忽而将目光投向那车厢,哑声道:“白神医气色倒好。”
白析皓眼睛微眯,闪身挡住他的视线,道:“托您的福,在下暂时,还不会让人在胸口上打一掌。”
他说话间,明着讥讽厉昆仑学艺不精,被徐达升拍了一掌,到现在还未痊愈。这等话若落入江湖之中,那便很有可能引来对方拔刀出手,以命相搏。然而厉昆仑却恍若未闻,只盯着白析皓,缓缓地道:“厉某有一个疑虑,想要请教白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