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红宝石与坠落的银色星光
华生医生想在自己房间休息到晚餐时间的,是的,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毕竟他可是连午餐都没去餐厅吃,只是让客轮的服务员送了两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然而,就是这杯咖啡坏了事。
“缅甸的鸽血红。”厄休拉对光看了一下那颗从咖啡里面捞出的宝石对华生医生说:“看这个独有的荧光,真迷人。”
“回头您可以向夏洛克炫耀一下了。”厄休拉笑着调侃自己的叔叔。“毕竟这可不是因为看门人的圣诞大餐,才从鹅肚子里面挽救的那颗变异的红色刚玉,而是您亲嘴从口下救出的。”
“哦,厄休拉。”华生医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喉咙。“还是感谢我有往咖啡里面放糖搅拌的习惯吧。我可没有禽类那样可以吞噬石子的生理构造,差一点就要被这颗不小的石头噎上了。”
天知道,他用搅拌勺,在自己咖啡里碰到有别于方糖的硬物时的心情是如何复杂。作为一个医生,他可以脑补很多异物卡喉咙致死的案例。
厄休拉同情地拍了拍华生医生的肩膀,两个人感慨了一番自上船以后就仿佛变成了遭遇事故体质后,仔细观察起这颗不速之客来。
“快有一颗方糖那么大了。”她放了一块糖块和宝石做对比。“我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大概值多少钱。”华生医生好奇地问,他对这种珠宝类的具体估价不是很懂。
“一两万英镑是有了,如果是拿去拍卖几倍都不值。”厄休拉看着这颗估计有二十克拉,还看起来没有什么瑕疵的罕见红宝石估摸道。
“服务生在藏匿?不对,不可能有人会将宝石放到一杯肯定会被喝完的咖啡里。到底是怎么进您咖啡里的啊?”厄休拉趴在桌子上看被妥善处理干净,放在一块手帕上的宝石,百思不得其解。
“我再把那位给我送午餐的服务生叫回来吧。”华生医生想了想说。“询问一下情况。虽然我觉得他可能也不知情,但是这也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他按响了服务铃,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厄休拉:“你怎么也没去吃午饭。”
“……”厄休拉沉默了,她脑海里浮现出艾瑞克那张笑容过于甜的脸。她需要一些时间更新记忆,将这个魔性的画面擦掉,而不是在午饭时间继续加强。
“碰见艾瑞克了?”华生医生对小福尔摩斯先生的相关事情反应都很快。“已经认识了?”
他一副错过什么大事的遗憾表情。
“就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起来他的表现很奇怪。”
“他做什么了?”华生医生警觉。
“就……在伪装。”厄休拉拨了一下宝石说。“在扮演一个性格和他完全不同的家伙。大概是一个大大咧咧,听不懂人拒绝,自来熟的傻瓜人设。”
“为了什么?”华生医生很惊讶,这份惊讶不比在发现宝石的时候少多少。“虽然说好要装不认识,但他没必要这么做吧。”
“可能是为了套话?”厄休拉想起对方对法国青年的有意拉进关系,皱起了眉。“这才上船,有什么需要他用上演技来套话的?”
“嗯?”
华生叔侄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宝石,异口同声道:“那个‘他’!”
“如果艾瑞克也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那这趟旅行就真变得有趣了。”女巫小姐托腮笑了起来,走这种传统侦探小说里的剧情,阻止凶手,不比和变态掰头有意义多了?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啊!厄休拉握拳,虽然这种正常的意义已经偏了个大弯,但是第一次体眼到正常人类探案流程的少女感动了。
华生医生看着自己侄女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好耶!”的姿势,默默收回视线,选择自己去给服务生开门。他其实原本想问问厄休拉,要不要和艾瑞克通个气的,交换一下情报,但是……算了,年轻人的事情,他还是自己来吧。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幸运地是这次来的还是刚刚那位服务员,他应该被分配是固定服务华生医生房间的。
“先进来吧?我想和你谈几句话可以吗?”华生医生说。
“当然可以,先生。不过我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还有些别的工作需要处理。”这个年轻的男性侍者有些疑惑。
“就几句话。”华生医生让开,示意对方进门,然后合上门。
“你送的咖啡里面有颗石头,差点卡到我叔叔!”
还没等可怜的医生组织好语言,他的侄女就先开口了,她以一种令他不由侧目的傲慢态度,责备着那个服务生,十足的脾气不好的大小姐的模样。
“石头?”服务生惊讶道。“您在开玩笑吧,小姐。咖啡里面怎么会有石头呢?”
厄休拉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突然怀念起小福尔摩斯在场时她只用吃瓜的快乐,因为她真的不擅长套话。
“这难道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少女啪地一拍桌子,茶具都被震动起来,把对面两位男士吓了一跳。
华生医生下意识地看向红宝石的位置,却发现空空如也。
“我叔叔这么大年纪了(华生医生内心:不不,我觉得我正值壮年),头发都白了!(那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我才四十出头!那是前面被福尔摩斯愁的,他复活回来就没有再长白头发了!)”
厄休拉尽可能用恐吓的口气向对方说道。
“所以,你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这种危害一个可怜的老先生(华生医生内心:喂!)恶劣的行吗?看吧,约翰叔叔,我就说不应该给他这个机会的,这种坏家伙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疏忽的。”
“您太好心了!居然会认为他是无心的。”她没给华生医生插话的机会,一口气输出完,才扭头抱怨道。
“啊,我可觉得……”华生医生只能顺着她说下去,扮演一个好好先生。“我们还是要把人往好处想,可能……”
“您说可能他去别的地方了?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海上,从厨房过来的路上哪里掉一块石头。就是故意的!想害人!我要投诉!告诉他的上级!”后面这两句话厄休拉简直是在尖叫了。
“对不起!”很明显,这波声波威胁很有效果,这个服务生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是对投诉的反应十分迅速:“我错了,小姐、先生。”
“我承认我端了咖啡没有直接送来,但是我只是带着餐点稍微,稍微去了甲板溜达了一下而已。”
“哪个甲板,去干什么?”厄休拉追问。
“就这层的散步甲板,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敢发誓这不是什么玩忽职守,我是为了给我的同事带个东西!”
“除此之外呢?”
“哪也没去!”
“你的同事是谁,你和他接触下时候放下餐盘了吗?”
“放了下了,我还开了盖子,给他看了一眼客人点了什么,但是就一瞬间,我们都没碰过咖啡!”
“好,你态度还算可以。”厄休拉微抬下巴,软下了口气:“那我再问最后一句,如果你依然诚实回答,那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你和你的同事在哪里见的面,具体位置。上面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站人搞恶作剧或者放着什么可能携带陆地石子的东西的地方。”
“啊!!是救生艇甲板!我在那个正下方,一定是那上面的脏东西被海风吹下来了!”
“那个地方因为没客人会上去,所以根本没怎么打扫过。”这个服务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哦~”厄休拉和华生医生对视一眼,没人上去,也许当时上面刚刚好有人。
这个船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都是密谋。
“看来在晚餐前,我得提前见一下船长了。”华生医生拿起帽子。
“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服务生慌了。
“别害怕,不是要告你的状。”华生医生安抚道:“你也得跟我一起去,需要向船长好好描述一下你送咖啡的整个过程。”
“可是,这是为什么先生。”服务生显然没办法理解这种操作。
“因为你带来的这颗小石子,它价值连城。”厄休拉掏出手帕,摊开,向这位可怜的服务生展示了那颗漂亮的小火焰。
“哦,天哪!这个就是石头!哦,天哪!”常年服务于一等舱的侍者显然是明白这种宝石的价值的。
“你不一起去吗?”华生医生看厄休拉一动不动,还坐在那里。
“不去,而且晚餐也不去了。请您顺便给船长先生解释下您柔弱的侄女因为惊吓,需要安静,注定要错过第一晚的船长晚宴了。”
“你啊!”华生医生看着厄休拉故作捧心状,他对不去的真实原因可太清楚了,摇了摇头。“回去记得给我锁门。”
然后他就带着情绪激动的服务生走了。
在游轮上的第一个晚宴上,餐厅里充斥着光鲜亮丽的所谓上流社会人士,艾瑞克“巧合”地和保罗·杜兰坐在了一桌。
大概因为伦敦正处于社交季,而埃及这个时候也正开始酷暑的侵袭,所以前往埃及的旅客并没有坐满这个最大可以容纳百人的餐厅,女性乘客就更少了,他已经看到好几个桌子是全男士的组合。
这个年代的埃及虽然也算英国人旅游的选择,但是在出土文物还不够轰动的情况下,明显巴黎更受女士欢迎一点。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从不远处一位和同桌聊天的嘴角天然下撇的绅士脸上扫过,然后经过前方一对情绪不高的夫妻,最终在船长那桌停下了。
“嗯?”小福尔摩斯摸了摸下巴,华生医生居然和船长坐一桌去了。座位是照身份等级排的,可以和船长一桌的都是住豪华套房的那些贵宾中的贵宾。
华生医生和他们买的是普通一等舱票,而且也没听说华生医生和船长有旧啊?看来是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发生了,小福尔摩斯顶着杜兰先生幽怨的目光越过他们对面的两个空位置,和他攀谈起来。
“她没来啊。”艾瑞克可惜地说。
“这个位置太巧合了吧!”保罗·杜兰环视了一下他们这一桌,两个人的名牌挨着。“你做了什么手脚。”
“哪有什么手脚,我们的房间排在一起,又没向安排的人员提过特殊要求,当然会坐一桌。对了顺便说一下,如果华生小姐今天来参加晚餐的话,她应该会坐我们对面。”
“在一起?”保罗·杜兰已经知道他和这位过于活泼的住对门,可华生小姐,他除了在咖啡厅就没遇见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