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037章 恩义
狐三娘每每与他们相交，都是以人的模样。杀猪户的妻子难产，还是狐三娘救下的。救下之后，又给她调理身子，再之后便熟悉了。
可是狐三娘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妖丹，为了自己那一身皮毛，就向着她举起柴刀。
酒里被下了药，甚至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困妖的符纸。若没有那加了料的酒，这种符纸对于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是事儿。
可是这会儿，她毫无反抗之力。
拼了内丹破损，狐三娘这才逃了出去。
她才刚产下崽崽，结果因为丈夫出门，狼妖报复性的将崽崽叼了出来。
狼妖当时对她说：“你这么帮着人类，我倒是要看看，当你有难的时候，那些人类会不会舍弃人妖偏见，来救你。”
狼妖也是长在那片山林的，他吃人心以修炼，被狐妖见到过几次，都被制止了。也因为如此，或许还有一些对狐妖的嫉妒，让他一直都怀恨在心，找着机会，就搞了狐妖的崽子。
或许，这就是祸不单行吧。
狐妖的故事很简单，却也让人感到伤感。
最终狐三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终究是保住了她的孩子。
她修行两百多年，这一生从未伤过人性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修行必须要经历的磨难，这些本不该是狐三娘要承受的东西。
凌摇心中也是感慨颇多，都说善恶终有时，可又的时候，人们看到的，却不是善恶有报，这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情。
“奴的一生说长也长，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并不波澜壮阔，听起来就叫人觉得枯燥乏味。甚至于，跟其他狐族相比，她觉得自己还有些蠢。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其实也不怨怪其他人。
说到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这句话，她也就记了前面半句。更因为她乃是修行有所成的妖，不曾将人类的力量放在心上，自大让她不曾防范那些人。
修行之路，本就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否则便是身死道消。
凌摇其实也挺想知道，那几个忘恩负义的人，最终是什么下场的。狐三娘身上没有业障之气，这说明当时狐三娘并没有要了那几人性命。
心念一动，画册便浮现在凌摇眼前。
画册缓缓打开，翻到了中间空白的那一页，写着《有狐》两个字，凌摇心中有感，便知道，这一步大概就是有关于狐妖的各种志怪故事的合集了。
而狐三娘的故事，也已经记录在上，并且将后续的结局给补全了。
狐三娘拼着妖丹受损，打伤了那三个字，逃了出来。
杀猪户骂骂咧咧，刚开始的惧怕缓过劲儿之后，就开始痛惜自己失去了暴富的机会。
“啊呸，还说她就是想要做点好事儿呢。怎么我们几个就是想要点儿钱，她怎么就不能舍身相助了？”
“非我族类嘛，真是晦气。”
几日之后，三个人都感觉到腹痛难忍，时常拉肚子。
他们的力气也日渐小了下去，正值壮年，杀猪户就杀不动猪了。另外两家也是如此。家里家外，就靠着婆娘把持着，日子过的愈发清贫。
几年以后，他们的孩子四五岁了。
一次几头野猪从山上冲了下来，恰好就冲撞了他们几人的孩子……又过了几年，杀猪户身子愈发不行，还频频做梦，梦到当初那只红狐狸。
他的口中念着“错了，错了……不该……不该……”闭上了眼睛，留下了孤儿寡母，儿子因为受了野猪的冲撞，虽有命留下，到底瘸了腿。
凌摇看完上面记录的这些，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报应。
她伸出手指，在画册上轻轻一点，又在狐三娘眉心处一点，狐三娘忽然就愣住了，然后哭了出来。
狐三娘嘴上说着，自己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并不怪任何人，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又太过自负。可到底还是不甘的。
而现在，看到那几个人的下场，狐三娘心中所有的不甘，便都消散了。
“多谢大人指点之恩。”
狐三娘去世已经有好几日了，她等了几日并不见阴差前来。想着，不如趁着这会儿功夫，去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如今，孩子虽然没有见到，但是狐三娘也知道，自己的孩子留在此处才是最好的，便也放心了。
她就在道观外待着，安静的等着阴差上门。
可连续两日过去了，还是没有阴差前来。
凌摇便说道：“反正你一时半会儿的也投不了胎，不如就来观中吧，你的孩儿，还是你自己照顾着，最为妥当。”
狐三娘闻言，十分心动。
只嘴上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
狐三娘对着凌摇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成全。”
狐狸崽崽在道观养了这么几日，整只狐看起来已经长了不少，肉嘟嘟的。狐三娘在它面前的时候，崽崽就像是有感应一般，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冲着狐三娘所在的方向看着，不一会儿就叫唤了出来。
照顾破星和狐狸崽崽多日的叶鹿和原若，对于小狐狸的性子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狐狸崽崽这会儿是高兴的意思，都大感惊奇。
“小狐狸，你这是冲着什么地方看呢，这么高兴？”
凌摇跟着笑道：“都是母子天性，它这是在看它娘亲呢。”
原若问道：“前天关注您不是还说，这狐狸崽崽的娘亲死了吗？”
“对啊。”
叶鹿：……他摸了摸自己胳膊，感觉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这个笑话，不太好笑。”
接着破星也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同样笑了起来。
叶鹿和原若对视了一眼，都说小孩子眼神纯净，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怎么着都觉得有点瘆得慌啊……
“我还是去练剑吧。”
走之前，他目光十分复杂的看了凌摇一眼。
这里究竟还是不是正经的道观了？怎么还能出现这种问题的呢？
狐三娘在道观留了下来，她原本的想法，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的崽崽，能照顾几天就照顾几天，随时随地都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谁知道，她等了一天又一天，阴差依旧没有寻来。
狐三娘有些迷茫，她问凌摇：“观主，为什么还没有阴差接我去地府？难道我不配？”
她也没做过坏事啊，怎么连投胎都不行呢？
凌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也没法儿找个人去问问，只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