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残局
虽然在壶里呆的时间不多,但意识被撕裂的时候,身体还是遭到了损害。
身上几乎所有地方都在隐隐作痛,几乎没有一寸皮肤还是完好无损的。
季燃无力地垂下头,发觉自己正安安稳稳地趴在温热宽阔的背上。
“你果然没有丢下我……”季燃趴在祁执背上小声道。
祁执没有义务就在这里等自己,只要小壶内的符咒破碎,大壶的阵也就可以被扭转。
祁执扭过头,用指尖拭去季燃脸上的血迹:“欢迎回来,不过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阵似乎还没有被扭转。”
井底依旧没有一丝光线。
现在应该是下午六点半,如果阵被扭转,大壶碎裂,那么夕阳的余晖应该正好洒落井底。
此刻,整个双壶村上空回荡着尖利的呼啸。
小壶破碎的瞬间,无数曾经被费长房利用、驱使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躯体内,而那些已经无处可归的意识正盘旋在村子上空。
“救命!!”猝不及防,井的上方传来一声疾呼,格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季燃猛地一惊,迅速仰起头。
天边依旧一片漆黑,头顶探出格里赤红的脸,男人脸上的肌肉此刻正扭曲着,天生偏白的皮肤导致血管清晰,肾上腺素让血管充血,让格里的整张脸看起来像一个熟透了的烂番茄。
“他……不是应该在村长院门口的井边吗?”季燃还没有从刚才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中缓过来,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谁知道呢。”祁执瞥了一眼,语气有些不善,“但现在我们算是知道壶到底为什么没有破了。”
阵需要六个人镇守,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导致失败。
但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格里竟然出现在了药房里,阵自然也就失效了。
“我——!”格里顶着一张烂番茄脸在井的上方,声嘶力竭地大喊,“费先生不是费长房!我找到真正的费长房了!”
井边,阿塔莉亚一直在反复从昏迷中醒来,这会似乎正好醒着,听见格里的喊声,虽然虚弱,但声音依旧傲慢又冷漠:“你有什么毛病吗,找到了就直说啊,你以为你在拍什么古早电视剧吗?”
石黑善一的声音也在井边响起:“别急,大家都别急……”
格里扒着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神志恍惚地嘶喊着:“村长!村长才是费先生!”
“……?!”季燃吓得一身冷汗,趴在祁执背上,看向井口,“什么意思?”
祁执回身,声音有些冷,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从一开始,就是村长带着我们,给我们安排工作,你没发现吗,整个村子,只有村长一个人和我们有交流。”
村子里最初出现过几个村民,带着大家前往住所,但很快就全都消失了,也没有任何村民和玩家产生过交流。
季燃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其实整个村子,唯一有自我意识的就是村长?他才是主导一切的人?”
“嗯。”祁执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说?”季燃没有弄懂祁执为什么不说。
祁执耸了耸肩,在身后扶着季燃的手顺手捏了捏小熊睡衣的尾巴:“如果说了,还有人敢去吗?”
“这样他们不会有危险吗?”季燃问。
“费长房如果可以直接shā • rén,那何必给我们设置这么多套路。”祁执向上托了托季燃,让少年趴得更舒坦一些,语气如常,“对有些人来说,不知道就是最大的勇气。”
和明知道进入壶里存在危险的季燃不同,这些玩家里,不是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比如一直在伪装自己,试图利用他人的石黑善一。
比如冷漠、傲慢,对他人的生死漠不关心的阿塔莉亚。
比如永远独善其身的罗塞莉。
比如贪生怕死的张国福。
如果告诉这些人,自己要在费长房的面前独自带着,哪怕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们也不一定愿意留下。
季燃也反应过来,笑起来,他肺里依然有血,说话时断断续续,有些虚弱:“那现在怎么办,格里跑回来了,这里没人守阵了。”
平心而论,格里逃跑是情有可原。
但问题在,现在其他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守着,显然格里也不会愿意再次回到费长房的面前,能够前往井边的只有石黑善一。
确切来说,还可以是季燃和阿塔莉亚——
虽然季燃现在趴在祁执背上,而阿塔莉亚也已经奄奄一息,但至少也能算是活人,满足守阵的要求。
只不过,他们现在无法移动,如果去了村长的小院门口,那么当大壶破碎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或许,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
季燃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正打算说话,井的上方传来阿塔莉亚做作、傲慢的声音:“不就是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吗?老头,我命令你,背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