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决战
夜半三更,塞北的孤月格外的亮。
军营之中，驻扎的营帐灭了大半烛灯，只有柴火劈哩叭啦的烧着。
“什么人！”一个眼尖的守卫率先发现了赶来的马车。
马夫身强力壮,一看就不是普通车夫,倒像是武艺高强的侍卫。
马车被拦下,被一匹赶来的侍卫团团包围,车上走下三个女子。
其中一个青衣女子背上有一把布包裹的长.枪,她温润清秀的面貌里带有三分坚韧气质。
后面紧接着出来一个被年轻侍女搀扶的清艳美人,三个女子面对这么多侍卫丝毫不惧。
“大胆！军营重地,岂容女人擅闯！”其中看似将领的人,呵斥道。
“我要见谢将军和江策。”许孟寇没有被他吓到，从容不迫地应对。
“哪来的妇人,这是你想见就见的？”那人嗤之以鼻。
“发生什么事了？”远处听到动静，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众将士为他让出一条道。
沈嘉宛认出是阿青，阿青也认出沈嘉宛和许孟寇。
阿青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许孟寇见到熟人,立马道：“我要见谢将军。”
阿青点头,“快随我来。”
江策的军帐还亮着,他和谢塘山正在商议击退南国后的打算。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进去传话。”阿青话还没说完,还来不及反应，许孟寇便气冲冲快步进入营帐。
里头江策和谢塘山二人正说着，一个青衣女子便闯了进来,他们看清来人后,皆是一愣。
“许姑娘？”江策起身，还没问出话，许孟寇便一巴掌打了过去。
正进入营帐的沈嘉宛和阿青看到这一幕,“！”
那一巴掌很响，江策很快脸上便有了红印子。
沈嘉宛冲了上去，心疼地检查他的脸，“阿策。”
江策被许孟寇这一巴掌打懵了，他没有冲她发火，只是直直看着她，“？”
她是谢玉未过门的妻子，看在谢玉的面上，江策又岂会对她发火。
“许姑娘。”谢塘山也没料到，拉住许孟寇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许孟寇克制住心底的怒火，没有殃及旁人，她轻轻挣开谢塘山的手，卸下背上的长.枪，解开布裹，银亮的重.枪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都认得，这是谢玉的。
“你还认得吗？”许孟寇握着枪，一步一步走向江策，字字诛心，“如果你认得，那你还记得谢玉是怎么死的吗？那日若不是他在城外护着，你的城早就亡了，你早就死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回京为他报仇？你怎么对得起他，他的心里一直敬重你这个哥哥，可你呢，心里可曾有过愧疚！倘若你有，那你为什么不给他报仇！”
“许姑娘！”谢塘山打断，“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许孟寇眼眶湿润，这段时间她以泪洗面，来的路上，她多希望能遇到江策回京的军队，可是没有，难道江策就不想给谢玉报仇吗！
“你知道谢玉是怎么死的吗？他身上有一百多道伤口，是江概一剑一剑在他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他临死前，还跟江概辩驳你不是废物，还在为你这个哥哥说话。”
许孟寇自嘲一下，“江概说得对，你确实是个废物，王位被江概所夺，父母被江概所害，弟弟被江概所杀，就连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都被江概所占，你却毫无反击之意。如此懦弱无能，所有跟你亲近的人都为此丧命。”
江策凤眼猩红，沈嘉宛能明显感觉到他攥拳的手在发抖。
谢塘山听到谢玉身上有一百多道伤口时，几十年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了泪，坚强如他，就连妻子的丧礼上，他都没哭，可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
做父亲的，恨不得什么都替自己的孩子承受，孩子受了委屈，第一个难受的都是父母。
以前的时候，谢塘山总是骂谢玉没出息，磕着碰着，受点擦破皮的小伤都疼得跟自己抱怨。可现在，谢玉活生生受了一百多道伤，还不吭声，他才知道他谢塘山的儿子是最有骨气的，没给老谢家丢脸。
“谢玉是我弟弟，是我最亲近的人，他死了，我心里比你难受一百倍。”江策上前，一字一句沉重万分，他握住许孟寇拿着的银.枪，接了过来。
沈嘉宛看着江策的背影，背脊直挺，他紧攥手中的银.枪，“我和江概的仇，不共戴天。”
江策看着许孟寇，目色决绝，“三日内整顿回京，如果我杀不了江概，我就去陪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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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幕，许孟寇被安顿下来了。
营帐内熄了火，沈嘉宛躺在江策身边，知道他没睡，今晚许孟寇的话，他听了怎么睡得着。
沈嘉宛抱住江策，隔着单薄的里衣，沈嘉宛能感觉到他瘦了，身上紧实了。
“睡吧。”江策揽她入怀，轻声道。
这一路奔波，沈嘉宛也该累了，若不是自己不争气，她也不会跟着自己受苦。
沈嘉宛拉着他的手，放在隔着里衣微鼓的小腹，现在四个月，已经显怀了。
女子的小腹柔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江策一只大手就能罩住，心底的柔软被触及。
“阿策，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沈嘉宛语调轻软，像哄孩子一样。
江策将沈嘉宛抱得更紧了，脑袋埋进沈嘉宛的颈窝，为了不让沈嘉宛担心，他轻松道：“怎么又瘦了，你老是折腾自己，怎么给我生大胖小子。”
“你还不是也瘦了，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
沈嘉宛摸着江策棱角分明的脸，额头上多了一道小疤痕，很心疼。“都破相了。”
江策笑着，怀抱他现在仅有的温暖，心底已是满足。他本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如今坠入泥尘沦落到这般地步，心底自然是不好受的。
江策很感谢，身边还有不离不弃的人。他要做的，也要无愧于心，无愧于他们的厚爱。
江概，下次兵刃相见的时候，决个胜负吧......
*
江策回京那天，王宫起了大火，是熊熊烈火，黑烟缭绕，呛人口鼻，宫人四处逃窜。
“王宫走水了！”
城楼之上，江概和凛冬看着慌乱的宫人和火烧连天的王宫。
凛冬看着一如既往平静的江概，按耐不住了，“是星火木。”
星火木，能燃最烈的火。
现在王宫内掌管库房的，是小白。
“江策，要回来了。”江概看着手里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