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补药
-
正殿，奢靡辉煌。
“娘娘，那些补品药材可都是您费劲千方百计寻遍天下得来的驻颜宝贝，怎么就舍得给那个狐.媚.子了？”番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宋月霜瞥了一眼番云，番云吓得立马跪下，“奴婢多嘴。”
“那些补药是好，也确确实实有养颜之效。”宋月霜还是说了出来，“但都是些性寒凉之物，食用过多，将来可就怀不上孩子了。”
番云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陌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段简单不考虑后果的小姐了，现如今，她只能想到一个词形容宋月霜，蛇蝎美人。
“娘娘这手段实在是高明，既博了好名声，又让那狐.媚.子怀不上王嗣。”降燕奉承，“纵使她再怎么貌美，过个几年自然美色比不上我们娘娘，到时候又没有子嗣傍身，陛下定会嫌弃。”
“那是自然，当下最主要的，就是本宫怀上陛下的孩子，当时候有本宫的父亲在，本宫生下来的王嗣自然是江家最尊贵的血脉。”想起沈嘉宛，宋月霜嗤之以鼻，“她不过是个卑.贱的野女人，怎么比得上本宫。”
“娘娘说的是。”降燕连连点头赞同。
-
“据出来的宫女敏儿所说，婉美人已经睡下了。不过正妃娘娘去过偏殿了。”一名重兵跪在大殿上禀告着偏殿寝宫里发生的事。
“宋月霜？”堂上的黑衣男子攥紧手中的书卷，俊容不愉，“她去干嘛？”
“好像是正妃娘娘送了些补品给婉美人，说是姐妹情深。”重兵站在门外，只听到了里面的些许动静。
“姐妹情深？”江策轻笑出声，“情深是全天下最假的词，有血缘的兄弟都能反目成仇，况且是没有血缘的。”
“非也啊表哥，你我二人，不就是兄弟情深，我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谢玉否定江策的话。
见谢玉说得这般肯定，话虽感人，江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表哥，不会在你心里的兄弟只有那个江概吧，这么多年，可都是我从小陪你到大的，我们所有的性格喜好都最相像。”谢玉故作心痛。
是喜好相像，所以才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子。
“聊正事。”江策直接无视谢玉。
“表哥，姑母和先王陛下的丧葬已经安顿好了，朝中百官服丧二十七日，举国二十七日之内不可举办喜事。”谢玉肃然。
大殿内安静了良久，江策道，“嗯。”
“表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请务必振作起来。”谢玉顿了顿，又补了句，“现在有大臣上书要你广纳后宫。”
江策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书卷丢在桌上，“先王先后逝世不久，作为儿子，尚且不说为父为母守孝，那些昏臣怎么开得了口让孤广纳后宫。”
江策重重说了“广纳后宫”四字。
谢玉知道江策的脾气，左右为难，“话虽如此，至少先立后吧，那些大臣也是想着王嗣的事。”
现在江家血脉薄弱，多少为江家守着江山的忠臣也不忍看着山河易主、正主后继无人。
“有几个人是想着王嗣的事，依孤看是有心之人想送自己的女儿来攀高枝。”那些手段，江策从小看到大，多少女子进王宫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而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当初江绍的后宫里就不乏被家族羁绊拆散的苦命鸳鸯，这些女子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都是家族前进历史的工具罢了。在这段历史里，她们都不算是有生命的女子，她们不为自己而活，只为家族而活。
“就算如此，这世间又哪有多少人能找到真正的归宿，不过都是在听命运的安排。”谢玉道，他目色苍凉，鲜少这般认真。
“哪有什么命运，照你这般说，孤就是你的命运，孤看许家那小姐对你挺好的，三年了依旧未出嫁，你要不要听一次命运的？”江策唇角勾起。
“不行不行，表哥你不能这么做，我岂能耽误了人家姑娘。”谢玉连连摇头，生怕江策是讲真的。
“有何不行，你还看不上人家许小姐了？孤听说上许家提亲的公子早就踏破了门槛，张家那老头之前还求过父王说这门亲事。”江策定定看着谢玉，他看不出谢玉有这么大魅力，能让一个姑娘家等候三年。
“什么！张家那老头去提亲了？！那老头妾室都有二十八位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流连美色！”谢玉义愤填膺。
“自然不是他自己要提亲，是给他儿子。”江策舒了口气，倘若那张大臣真要去许家提亲，性子烈的许尚书估计直接告到早朝上了，让张大臣直接下不了台。
“他那儿子？！他他他，他那儿子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横行霸道，怎么有脸面要娶许小姐？”谢玉更来气，那张家公子他见过几次面，长得就贼眉鼠眼，还吊儿郎当的没个正样。
“你急什么？既然你谁也看不上，那你自己娶许小姐好了。”
“我哪有。”谢玉否认，“我也配不上许小姐，再言，我一心只想平踏边疆战火事，国家尚未富强，岂能儿女情长！”
不光是许孟寇，早在几个月前身处边疆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女子了。这些年在烽火燎天的战场，他见到太多事物了，家破人亡、饱受战争摧残的难民骨瘦嶙峋，在战场上拼死厮杀的同伴伤亡成山、烈火燎原、黑烟弥漫、不见天日......
任何惨烈的词都可以用上，谢玉是谢家后人、是世将之辈，他身上流着的血提醒着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守卫山河、效忠君主、保护百姓、平定战乱。
他的一生都必须在马背上，手握长.枪，呼啸沙场，直到山河无恙、国泰民安、绿水青山，看到大康繁荣太和才能罢休。
要嫁给他的女子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谢玉给不了她安全感，给不了她无时无刻的陪伴，说不定哪天战死沙场，还让她落了个寡妇的名声。
做谢家的媳妇要承担的太重，谢玉会对天下人负责，唯独会辜负自己的妻子。他不想耽误闺房里憧憬未来的姑娘，因为他的未来，只有烽火黑烟和刀光剑影。
谢玉承认，许孟寇是个好姑娘，他心里一直将她当作小妹妹看待，自然也希望她将来能够嫁给一个好人家。
“表哥，我还有事，先回了。”谢玉匆匆行礼退下。
“怎么了？”江策见他神色匆忙，问了句。
“我要回去上书参张老头一本。”谢玉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江策眯眼，愈发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
城南湖边，湖水澄澈，波光粼粼，偶尔能遇上几条肥润的红鲤甩着尾巴游过，这里距尚书府许家不远。倘若运气好，可以碰到许家三位貌美的小姐在这赏鱼。
谢玉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从何说起。
三年已过，许孟寇早就长开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偷偷缠着谢玉的小姑娘了，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眉目如画，举止大方儒雅，唯独不变的，是她看谢玉时藏在眼里的欢喜。
“谢公子，这三年，你可还好？”许孟寇等了他三年，终于见到了他。
之前江概策反，许孟寇知道，倘若江策死在了夺位那场战上，谢玉也会领兵杀进王宫，绝不会苟活。
如果谢玉死了，她的心也死了，虚有的空壳活着也没了意义。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许孟寇眼眶不自觉温热，这三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思念他。
大姐和二姐都笑话自己，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想着谢家公子，不害臊。她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予否认。
许孟寇愿意一步一叩头，诚心诚意给谢玉祈祷平安，她不求谢玉什么，不求他喜欢自己，只求他能平安无忧，再贪心一点，她希望谢玉能多看自己一眼。
“还好还好。”谢玉含糊地答着，许久，他问：“听说这些年有人向你提亲了？”
许孟寇点点头，“确有此事，不过我都让父亲婉拒了，我尚未有婚配想法。”
谢玉也点点头，若有所思，也不挑破，只是道，“我听表哥说城北张家来提过亲，张家那公子玩世不恭，不少清白姑娘都让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去，你可莫要让他骗了。”
许孟寇点点头，认真答应，“好，听你的，我不让他骗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谢玉对上许孟寇炽热的目光，只觉得滚烫，不敢多看，一心只想着回避，“我没事了，叫你出来必然是耽误你时间了，你也回去吧。”
许孟寇虽然不舍，但还是听他的话，“我在府中也是无事可干，你现在要走了吗？”
“是啊，家中还有事等着我，我要回去了，你也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也不用送了，快些回去吧。”谢玉道完便走。
“我不忘。”许孟寇看着谢玉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应着。
终于她等了谢玉的回头，谢玉冲她喊到，“许小姐，若是遇到良人就嫁了吧。”
这一次，她没有答应谢玉，也没有办法答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