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婚宴

“沈商陵？”沈嘉宛轻轻唤了声。

那佝偻的身躯闻声一震,身上的白色囚服沾满污尘，干枯的长发披散杂乱，鬓发了白了不少。

沈商陵缓缓转过身体,眼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他没想到沈嘉宛还会来看他。

地牢的窗折进白色的月光,烟灰在光线里翻舞。搁着牢狱,再这么看沈嘉宛,沈商陵有一丝恍惚,仿佛看见了那个在京城回眸一眼便可惊艳万物的名妓。

只可惜,那个原因舍下一切陪着他背井离乡的月就早已不在人世,而他将在不久便可与她重逢，到时候在忘川河边他可要好好向她赎罪。

“嘉宛是吗？”这是他和月就的孩子,在月就身怀六甲时，他便想着等孩子长大教她诗书礼仪。

这么些年，沈商陵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只身一人漂泊孤惸。身为一个父亲，他亏欠的太多太多了,无论是对月就还是沈嘉宛。

“明日你便要上路了,殿下托我来问你可有什么话要说？”沈嘉宛轻声试探着。

她恨沈商陵,但他也是沈嘉宛有着血缘羁绊的生身父亲，沈嘉宛袖中的手微微发颤。

“我无话可说,我作孽无数，死不足惜。”沈商陵的脸上布满沟壑，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没了在江南时见到的端正严谨。

“这是灭满门的死罪,我是你的女儿......”沈嘉宛顿了顿，这话她一说出来就觉得厌恶反胃，她不想认这样的父亲。

“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我也不敢认你，我怕你娘会怪我。”沈商陵没听出沈嘉宛的意思，却已经把沈嘉宛的顾虑说开了。

他垂着头，不敢去看沈嘉宛。

“好。”沈嘉宛一刻也不愿与他多待，头也不回地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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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殿，一家三口为不久后的婚日未雨绸缪。

“到时候婚宴上每桌上一坛醉仙露，不分官职大小。还有定要看好时辰，不要错过了吉时......”王后喜形于色，已经说了一晚了。

醉仙露是王宫密酿的好酒，不仅用料珍贵，更是要酿上二十年，酒香醇美，十里飘香。看来这次儿子的大婚，王后是下了血本。

“母后，”江策打断。

王后望向他，以为儿子还有什么遗漏的要补充。

“父王，江南贪污一案，儿臣觉得错在那些参与者，至于他们不知情的家属都是无辜之人，儿臣应当认为严惩犯罪者。”江策顿了顿，又补充道，“为君者，应当仁字当道，恢宏大度，明辨是非。”

现在百姓都明着骂江绍是暴君，他的儿子却教他怎么当一个仁君，江绍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江绍一笑，鹰锐的黑眸盯着江策，似乎是在找寻儿子为囚犯家属求情的理由。几年前他为刘开云求情也是这副神情，这次是为了谁......

“父王？”江策见江绍不答话，只是笑着看自己，心底不自在。

“这话在理，正好赶上你的婚事，见血多了也不吉利。”江策提的要求，江绍还没有拒绝过。

“多谢父王。”江策难掩喜色。

一旁的王后不悦，责备道，“正说着婚事呢，提这不吉利的人作甚？”

“是是是，王后接着说。”江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