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情敌
春寒料峭,薄雾遮山。
高大伟岸的华丽大船停靠在岸边，几个侍卫解着系着巩固大船的粗麻绳，船底下水波暗荡,蓄势待发。
刘万武和何定来一路送一行人到江边,才依依不舍道别,“来日再来江南,我做东！”
“好。”江策道,“此番回去,我跟父王说说,给你们个官当当,就别再做这靠抢吃饭的活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何定来哈哈大笑。
“嗯，回去吧。”
何定来和刘万武又说了些祝福二人的话,才拱手离开。
谢玉带兵押着沈家的人上船，仅仅过了一天一夜，沈家上下的所有人都看起来狼狈至极，头发散乱,面无颜色。
江策扶着沈嘉宛上阶,两人靠在船尾的木栏上,看着远去的岸，船只缓慢行驶,漾开层层涟漪。
“回去以后，如果我被斩首了，你就对其他姑娘好点。”沈嘉宛将手轻轻搭在江策的手上。
她心里酸酸的,这种感觉似舍不得,也不甘心，但她更想让江策能够过得好，哪怕是跟别的女人。
“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江策反握住她的手，长指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柔荑，如暖阳融冰，他信誓旦旦：“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哪怕我死了，也不让你......”
沈嘉宛见他说了不吉利的话，连忙捂住他的嘴，微凉的指尖触及他光洁的脸，沈嘉宛蹙眉不悦盯着他的凤眸。
“别说胡话。”
江策勾唇一笑，微微俯首，“我不说这样的话了你也不许说。”
沈嘉宛这才松开手，点点头。
“对了，宛宛，给你个东西。”江策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帕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包着的是一支细长的物体。
沈嘉宛接过，打开帕子，是一支木簪，顶端刻着一朵笨拙细巧的木花。看着有些粗陋，但有些地方却雕刻得很细节，可见刻这只簪子的人下了不少功夫。
“你做的？”沈嘉宛意外，眉眼间难得盖不住的欣喜惊诧。
“是阿，做的不好看，”江策眸光躲闪，怕她不喜欢，小声解释道：“你不要嫌弃，我第一次刻簪子......”
这是他第一次给喜欢的姑娘做手工，那双手能握得了□□指日，持得了刀剑划空，执得了利箭脱弦，上战场能敏捷行使。却偏偏在刻木时拿起小刀时，在手掌上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还是刻不好一个小小的木簪。
“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沈嘉宛细指轻轻摩娑木簪。
第一次有男子亲手给她刻簪子，沈嘉宛还是很开心的。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哄她开心、照顾她、包容她，给她制造惊喜，沈嘉宛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重要的。
沈嘉宛踮脚，软唇碰了碰他的脸。江策也有些意外，胸腔里的那颗心跟着慢了一拍，这是他的宛宛第一次主动亲他。
“宛宛，等回了王宫，你就真真正正是我的了。”王后答应过江策，会让他纳沈嘉宛。
“嗯，好......”沈嘉宛没有江策看起来那么轻松愉悦，虽是笑着，却心事重重。
江策当了储君，于江概的压力便会越大，那算算时日，江概也要开始动手了。
以前沈嘉宛觉得无所谓，只想着自己帮助江概夺取王位便完成了任务，但现在，她担心江策会受伤，相比江概，江策更容易被感情牵扯。
太过重情重义的人，更容易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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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直至春至，王妃宋元儿的风寒逐渐回转，期间一直是有了好转又病得更重了。
储君侦破江南灾银贪污一案已经传遍全国，举国讴歌，尤其是京都的黎民百姓，更是赞颂其年少不凡。
比起那常年征战讨伐边国的暴戾国君，储君反而更让百姓看重，查贪污、救灾民，那是为国为民。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江绍想看到的，只要儿子能得民心，就算拿自己作比较又有何碍。更何况，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将来统治能少些障碍......
举国欢腾，期待储君回京。
独独江概，面色阴沉，与外头的满城赞谈显得格格不入。
“公子，现在全国都觉得大晋的希望燃起来了。”侍卫凛冬来禀。
当初国君江绍一心急于一统天下，常年挑起战争，百姓民不聊生，活的是心惊胆战。现如今，储君一心为民除害，自然燃起了百姓心目中的希望之星。
“我这个好弟弟，果然流的是江家的血。”江概轻轻一笑，即便江概平日里都是一副斯文得体的模样，但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今江策有了成就，也更加能激起江概的兴趣。
原本江策是江绍之子，百姓对此自然也带了几分抗拒，江概只需除掉江绍，百姓们会因江策是江绍之子怕重蹈覆辙而抗拒，当时候来个德高望重的大臣推荐江概继位即可。
现在，江概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仅要除掉江绍，还有解决另一个麻烦，江策。
——沈嘉宛也可以出手了。
“嘉宛要回来了吧。”江概看向凛冬，唇角勾起，他本就生得面相温和，偏偏又生了一双淡凉的桃花眼，看起来斯文又疏离。
“嘉宛姑娘和储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出三日便会抵达京州港口。”凛冬道，他跟了江概这么多年，也看不出江概是否喜欢沈嘉宛。
他的这个主子似乎对所有女子都很好，和王妃宋元儿相濡以沫，外人皆知概公子对宋家嫡长女悉心照料。
可江概跟沈嘉宛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单独相处，从不带暗卫，会陪着沈嘉宛游山玩水，可又在外人面前于沈嘉宛保持主仆距离，偏不让外人知晓两人的关系是否亲密。
江概拿起书案上的一枚小骨哨，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桃花眼微眯。
“江策好像很喜欢嘉宛。”
“是，属下听说殿下夜夜与嘉宛姑娘相伴，形影不离。”
“你说嘉宛会不会喜欢上了江策，”江概顿下手中玩弄的骨哨，眸光飘散，似光照入窗内飘渺的尘雾。
“属下不知......”
还未等凛冬说完，江概又接着自语：“若我叫她杀了江策，她是否会愿意。”
凛冬抬头，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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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的薄云散开，这两天连着下了小雨，是江南初春的绵绵细雨，夹杂着几分冬后的刺骨寒凉。
沈嘉宛裹着白绒鹅翎披风站在楼台上，这只船很大，上面建了四层楼，房间外的走廊围着雕花栏杆，靠在栏杆上，可以看见江上的波澜。
这几日下雨天冷，江策再三嘱咐让沈嘉宛不要出门，沈嘉宛看着娇柔，但她身子也没有那么羸弱。房间里待着闷了，便想出来透透气。
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吸入肺腑还带着几分清凉，甲板上的湿漉漉的，被雨水洗得明亮如镜。
就连栏杆都渗进了冰凉的雨水，嫩白的手指搭在上面如触冰雪。
沈嘉宛缩回了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取出腰间别着的一只骨哨。
既然江策如此在意自己，倘若自己提出让他帮着调查当年纵火明月楼的人，他也应该不会拒绝。
这件事沈嘉宛想了许久，本来她实在不想麻烦江策，也不想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但事到如今，仅凭她一人是不可能查出真相的，只能寻求江策。
沈嘉宛握紧了手心的骨哨，纵使自己力量微薄，也断不会轻易放过当年纵火的人。
“嘉宛？”
思绪飘渺间，一道清亮的声音拽回沈嘉宛，如冰雪初融坠落硬石悦耳。
“谢小将军？”沈嘉宛看向声源，见到谢玉，眸子里原本的清冷逐渐回暖。
“外头冷，你怎么出来了？”谢玉正在梭巡船只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