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这些日子,陆宇舟安心看书,心情逐渐沉淀,他给小伦请来一位家庭教师,专门负责教基础汉语。
小伦的旅游签证即将到期,从缅甸回来,过云谦就一直在为这孩子的国籍在奔波,给上面打过报告,重重审批卡在最后一步,小伦的永久居住权始终没申请下来。
陆宇舟有个想法,跟男人提过一次:“咱们可以领养小伦啊,现在跨国领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他的遣词是“咱们”,当然是存了一点私心,某次深夜,他故意把话题往自己期望的方面靠拢,“小伦还是太小了,这种年纪容易叛逆,有个家约束着最好,小过,咱俩可以充当‘父母’的角色,我会好好教他的。”
他还是想结婚,想得快要疯。
那晚,男人并没有表态,陆宇舟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转眼六月中旬,江南进入梅雨季,空气稠乎乎地凝住了,衣物难干,镜面也总是往外洇出水雾。上午八-九点的时候,房款到账,消息提醒跳进他的收件箱,陆宇舟跑回卧室,随手关上门。
他点开一看,是当初签好的一千多万,寻思了会儿该把钱转给谁,最后还是找上郑昊。除郑以外,他跟顾景衡的圈子几乎毫无交集。
「小昊子,银-行-卡-号发给我,帮我把钱转给你们老板。」
这次回复得很及时:「稍等。」
他打字:「谢谢。」
随之发来的除了卡号,还有一大段真情实感的话:「小陆,既然你已经决定跟前任复合,就别回来了,好多事你不知道,他也不说,我作为旁观者都看在眼里。景衡对你已经算很有耐心了,你落水那天晚上,他怕你出事,一夜没睡,就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里,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失控,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在乎你……如果这还达不到你对未来配偶的要求,那可能真就是天意,你俩节奏对不上。你也知道他家里两兄弟,他父亲不久就要退了,两儿子总有偏心的一个,他现在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和父子关系上。说话有点难听,作为景衡的朋友,我觉得你俩还是分了比较好。」
陆宇舟盯着那些蚊子般大小的字,眼睛忽然有些发涩,好多话想说,但他最后只是回了简短的几个字:「知道了,谢谢。」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似乎能听到空气氤氲的声音,这种天气身心皆要遭罪。
陆宇舟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前不久刚从淘宝上买来的,欧式轻奢风,台面上摆一些水ru精华,抽屉里存放高档面膜和眼膜,保养护理一天不落,是否他还存着当演员挣大钱的念头?他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这张用钱堆出来的脸真是越看越嫌恶,突然眉头一痉,他把台面上的护肤品全部扫空,瓶瓶罐罐砸落到老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响动惊动了隔壁卧室教习的师生俩,小伦推门进来看他,满脸错愕。
陆宇舟无心理会,他扶着台面站起来,忽略掉那些洒满一地的精华水,慢慢向室外走去,小伦闪身给他让路。
“宇舟哥,你怎么了?”孩子既害怕又担心。
“没事儿,哥哥刚才不小心把瓶子碰掉了。”他没法跟这个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解释自己的罪孽,控诉自己其实是个自私透顶的人——甘愿拿婚姻作为代价,把自己套进世俗的壳子里,一辈子从里面汲取安全感,以弥补身世上的缺爱。他从头到尾都在亏欠小过。
小伦帮他把瓶瓶罐罐捡了起来,重新摆放到台面上,然后跑回卧室主动跟老师说了停课。陆宇舟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使劲儿搓揉两颊的皮肤,搓到发红,自虐似的。
“老师走了。”小伦站在卫生间门口,顶着双怯生生的眼睛在看他。
陆宇舟把脸擦净,冲他笑了笑:“是你把老师赶跑的吧。”
气氛趋向于温和,小伦暂时松了口气,傻笑着说:“我今天的课程已经学完了。”
“不高兴做菜了,中午咱们就吃蛋炒饭吧。”他把毛巾挂到架子上。
小伦点点头:“好啊。”
当天过云谦下班回来,小伦背着陆宇舟把白天的事复述一通,男人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照例吃饭散步。
他们去过妈妈以前经常跳广场舞的地方兜了一大圈子,陆宇舟挽着男人胳膊,笑说江南的梅雨季节真烦人,衣服都晒不干,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过云谦看了他一眼,夜色下轮廓模糊而暗沉,“北方人确实很难适应。”
散步回去,陆宇舟看书到半夜,再悄悄地爬上床,过云谦还没睡,把他捞进怀里,问:“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啊。”陆宇舟拱了拱,嗅着男人身上谙熟的沐浴液味道,“小过,我们结婚好不好?”
“怎么这么急啊,你不是还要考公务员嘛。”
“我怕你突然又离开我,一次就够了,两次我会疯的。”
过云谦捋着他鬓边的细发,声音暗合着深夜里的性感,“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念家。”
“我不管,以后你到哪儿我都黏着你,你去南京,我就跟你去南京,要是还想跑缅甸去,那我也得去,就算跑到月球上,我都会追到你,你甩不掉我的。”
过云谦笑:“快睡吧,越说越离谱。”
陆宇舟抻着脖子亲了他一口,“晚安。”
***
郑昊第一时间就把钱打到了顾景衡账上,男人似乎已经忘了这茬事,开完会给他发过去一个“?”
他解释:“是小陆卖房子的钱,他让我转交给你。”
顾景衡没说什么,对话止于此。
晚上顾父通知小辈们回老宅吃饭,顾景衡把小黑也一并带了过去,经过书房,听到里面的责骂声,他稍稍顿了下脚步,停留几秒,然后走去tā • mā • de卧室。
盛毓清靠在床头翻看时尚杂志,中意上了爱马仕的一款铂金包,心情正是不错,听见敲门声,应了声:“谁?”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