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女孩瞳孔一缩。
“听得到吗……那些要伤害你的人的呼喊,那么多天,是不是都很痛苦啊。”
他说着残酷的话,“那些匿名信,那些要杀了你的人,那些疯狂的粉丝……”
“我知道。”男人贴着她的耳朵,如同魔鬼的低喃:“我都知道。”
“我故意不回去的。”
“好可怜啊,真的一直在等我。”
“见我回来,是不是很高兴?”
“但是,很不幸,我和那些人一样。”米哈伊尔似乎要见她痛苦,他的话淬着毒,带着刮人的刀,势要刮掉别人心里的血肉,“都想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
话不投机半句多,女孩不再解释,她没觉得心痛,也没觉得失望,她对爱神的道德标准本就没抱希望,只是有点害怕。
她犹豫忐忑,小声问:“你会杀了我吗?”
男人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伴随着很多凄厉惨叫声,他背对着她,只留下了一个字。
“会。”
*
祭旗之前,可以满足死刑犯一个愿望。
女孩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回家看看。
“我想看看我养的花。”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贴个小纸条。”
她声音带着一点小小的期待:“以后花朵没有人照顾,它长得过分了,希望邻居们可以不要介意。”
于是他们同意了她的要求。
苏酒跟着女孩,她也想多看一眼那个美好的,有着漂亮蔷薇和秋千架的小院子。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片还在燃烧的残骸。
雪白的院墙被烈火烧得焦黑,空气中都是难闻的烟尘味道,曾经欣欣向荣的蔷薇花,全部化作了尸骨不剩的灰土,玻璃盆栽也被熏黑,里面的多肉也被蒸干了所有的水分,枯萎蜷缩成了老人的手指。
女孩怔怔的看着院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都是她亲手种下,为回家努力的每一天,都在期待它们好好长大。
烈烈的火焰映着她唇色苍白。
——她不一定如她所演那般深爱爱神。
——但无论她在哪里,她一定热爱她的生活。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无论死去还是离开,至少,她要体面的和过去所深爱过的生命一一道别。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火焰太烈,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
祭旗的日子,是个艳阳天。
女孩在台阶下,身上捆着沉重的枷锁,身边是跟她一样被抓出来的魔族,和披着重甲的神兵,她稍稍挣扎一下,那一枪能戳死一双的枪樱,就对准了她的喉咙。
她小声的喊他的名字,“米哈伊尔。”
他以前说,要是有危险,叫他的名字,他可以勉为其难的,保护他一下。
她不要他保护,她只是,很想问问她,她那院里的花,还可以再救救吗。
旁边有士兵暴躁说:“就你这个杂种,也配称呼爱神大人的名字!!?”
台上的神明倦懒冷淡的垂下眼皮,看着她,露出了傲慢冷酷的笑来。
“再教你一次,你应该叫我……爱神大人。”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米哈伊尔冷漠道,“既然那么不会说话,那就杀了祭旗吧。”
锋利枪樱穿喉而过的痛苦,一瞬间让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那一瞬间。
旁观的苏酒,和女孩的精神重叠——
她最后一眼,是神明微微睁大,似乎震惊的眼瞳。
随后,便是一片浓墨般的黑暗。
*
米哈伊尔被噩梦惊醒,胸口发疼,他深深呼吸,额头都是冷汗。
他做得噩梦很熟悉,每一个细节,都淋漓尽致。
太阳绚烂的刺眼,金色眼瞳的女孩如同折颈的天鹅,凋零在了那个艳丽的夏日。
鲜血如泼洒的酒液般缓缓流淌。
他见过很多魔族的血,但没有人一个人的血,比她的更刺眼。
只是想想,就心神俱裂。
米哈伊尔胸口又开始痛了,他捂住胸口,死死闭上了眼,呼吸都苦难起来,深蓝色的眼瞳泛起红色,大颗大颗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但他捂住嘴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疯狂。
他愤怒的,像是困兽:“她没有死!!”
然而脑海里另一个声音轻声呢喃:“她死了,你杀死了她。”
米哈伊尔眼睛红了,痛不欲生。
被金笼困住的sss级神格梦魇黄金鹿,显然知道怎么折磨他。
它知道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知道他心中最在意的东西,只要灵魂稍有懈怠,它就会一遍遍的重复着他刻意想要忘记的过去,一遍一遍的对那片柔软的地方下最狠的刀来凌迟。
米哈伊尔控制不住的想起,她的血染红了爱神殿的地板,那样鲜艳,凄绝。
她死前最后四个字。
在喊他的名字。
怯懦的,小声的,祈求的。
——米哈伊尔。
她想说什么?那个时候——她想对他说什么?